一时目眩神迷,但依旧能分辨出背后是附近唯一一条没有机关的下山路,而这条路被紧追不放的锖兔堵上了。
该走哪里?
该往何处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后方的人已然追了上来。
对了,还有机关!
他随便挑了条向下的小径就走,离开前自然先把附近的三四个机关都触发了,留给锖兔一份大礼。
这确实算是一份大礼,只不过接到礼物的人心情不甚美妙。
难得义勇的气机如此鲜明不做防备,他却被机关耽误了最重要的时间。
一时间不由得生出了埋怨的心思。
全部躲避在目前是最费功夫也最慢的选择。
一心想着追赶的人直接选择了暴力解法,脚下不带停地跑,手上不带停地挥刀,银灰色的刀锋被舞动着挡开袭来的箭支、树枝、石块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硬吃了避之不及也挡之不及的几击。
锖兔冲出了攻击圈。
他所追逐的目标近在眼前,不能再放过了!
要拦住,困住,但绝对不能伤害到义勇。
心下有了决断。
锖兔紧紧攥着手中最真实不过的日轮刀,如云似雾的灰蓝水烟绕上银灰色刀刃,风往下吹,叶上水珠往下滚,夕阳的最后几分余晖林间隐隐绰绰。
一个条件成熟的构筑环境。
顺风往山下跑的锖兔身体倾斜,手中刀也倾斜,他挥出一刀。
扬起一阵烟雾,浮起一片海,立起一座岛。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蜃海万象。”
他听见了锖兔的声音,他被凭空出现的岛屿拦住了去路,他的半个身子浸在海水中。
四周雾蒙蒙一片,只见山和水,不见人。
锖兔的剑技吗?
很真的幻境由很平静的刀锋构筑成。
很平静,很坚固。
往西去,西面延伸山丘一群;往东去,东面水深没过头顶;往南去,南面岛屿伫立;往北去,北面雾浓无法视物……
自己被困住了。
义勇意识到这点。
自己被一个临时赶工的粗糙幻境困住了。
义勇握紧刀柄,左半身的水色斑纹浮现些许,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去试着寻找阵眼,最简单的便是以力破法。
他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
但是这被困住的几个呼吸足够身后的人追上来。
义勇被抱住了,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
不是虚幻的手臂,是很真实的有肉感的手臂,有着活人的温度。
整个身体连着手臂一起被箍住,浑身一僵,脚下意识抬起便要向后踢去。
却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一个停顿收回。
他的右腿侧垂下一把开锋饮过血的日轮刀,左腿侧则是实木刀鞘一个,腿部稍微有点动作都可能会同时伤到两个人,于是身体更僵硬了。
“终于找到你了,义勇。”他感受到怀抱内义勇的僵硬,但他不会再给人机会逃离,他将人紧紧抱住,就像是要把怀中这人揉进身体里一样。
温热。
是人体的温度。
这是锖兔的第一反应,无数次午夜梦回惊醒双臂穿过一片虚无,而现在,拥有温度的真实就在自己怀中,这份温暖就和日轮刀的冰冷一样真实。
锖兔把下巴搁在义勇右肩上,蹭了蹭毛茸茸发尾,义勇的头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那么容易炸开。
“不要再逃走好吗?义勇?我,”锖兔顿了顿,“我,你的姐姐,真菰还有鳞泷师傅都在找你,我们都很想见见你。”
想留下你。
是的,最后他只说出了这么苍白的一点话,大脑空白,语言也空白。
苍白无力却情感丰沛爆棚的话语。
一句话响在耳畔,无数个日夜剪影脑海中穿过。
义勇轻声一叹。
他还是挣开了这个过于温暖的令人留恋的怀抱。
背后的手们抓着锖兔的日轮刀和刀鞘,简单的挣脱动作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他知道的,自己还是渴望着更接近,只是往日里理性占据高低不允许自己去接近,也许是有狭雾山的地理因素加成,这次是感性压过了理性。
义勇转身面向锖兔,他依旧没有摘下纯白面具,他握着刀,他说:“我不是富冈义勇,我是水。”最后的倔强。
“好的,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鳞泷锖兔。”笑着哭着的人收刀入鞘,他更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义勇,毕竟自己可没喊出过全名,他伸出手。
义勇搭上了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