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日轮刀贯穿了鬼的头颅,鬼一动不动。
猗窝座确实没想到,即使在罗针的预警下,他还是晚了一点,他以为自己躲开了三把刀,实则有一把是雪中之影,只勉强来得及矮了个身,避开了脖子的弱点。红衣剑士突刺,日轮刀从他脑后插入,突入前额,猝不及防下整个脑子都被串了起来。
茑子双手紧紧持刀不放,她还是慢了,但凡再快上一点,就能砍中鬼的脖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后脑勺是软的,前额则是硬的不像话,她花了好些力气才把刀捅进入。她以刀为支点,于半空中各种身形变幻,避开所有朝她而来的攻击,能避则避,避不掉的就硬接。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潮。”
“炎之呼吸,叁之型,气炎万象!”
水向下流去,火向上升腾,水无声地侵蚀躯体,火声势浩大地从腹部一侧起直冲向鬼的脖子。
莹白的刀碍事得很,猗窝座感到有威胁冲脖子而来,但动不了,莹白的刀上带有寒气,他的部分神经被冻住了,他的动作慢到离谱,他又被砍了。
啧!
如火烤般滚烫的日轮刀抹开半个身子,赤红的刀刃“磅”地砍上鬼的脖子,整双手都在发麻,太硬了!硬到刀只能停留在这么浅浅的一个伤口,继续,继续使力!使出所有力气来——
“哈!”
全力以赴,青筋爆出!
有一双手出现,骨节分明的手倒转刀柄敲上烈焰的刀背,刀刃被敲进更深处,刀没入了脖子的三分之一。义勇没有再敲刀,一次就够了,再来炼狱的刀会有碎裂的危险。他持刀将难得动弹不得的鬼的四肢一瞬间全部截断。
远方天幕渐渐变浅,有熹微的晨光露出一束,很微弱,却也说明,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亮堂的黎明将至。
散落一地的两只手、两只脚,纵穿的头颅,被砍断三分之一的脖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这是猗窝座近百年来第一次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哈哈哈”,他怒极反笑。然而,只一秒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是黎明!是晨光!是阳光!是太阳!
“啊啊啊!”只露出不多的阳光照耀万事万物,光平等地对待一切,阳光自然也会照射到鬼身上。散落的四肢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伤口处在灼烧,疼痛,非常非常疼痛,必须快点,必须快点躲到树林里去,躲到背阴处去,必须躲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但猎鬼人不会让其轻易离去。
又一把刀直接从腹部插入。义勇攥着刀柄,直至刀尖深入土壤,直接把鬼固定在大地之上。他转身,身后突然飞来四把刀,他动作敏捷的一一避开,“丁零当啷”四把刀落到地上。义勇目光微凝,一把漆黑,一把有电纹,还有两把的刀锋凹凸不平,他认出了这四把刀,是炭治郎他们的日轮刀,是想要助他们三人一臂之力吗?
义勇看见鬼的四肢开始再生,于是果断拎起地上的刀,刀在手中被握紧然后变红,他掷出刀。刀一把接一把钉入鬼再生出的四肢,直直钉进大地!绝对不会也不能让鬼逃了,这样绝妙的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
三名剑士彼此对视,不惜一切代价削弱鬼,就算此身神形俱灭,也把鬼留在煌煌天光中!就地诛杀!
七把日轮刀在阳光的加持下,变得更为炙热,这也让鬼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头被抱着往下压,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腹部被贯穿,四肢才长出的短短一节就被四把刀没入钉死,自己或许要死在这里了!猗窝座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他第一次生出会死的念头来!脑袋仿佛被冻成了冰疙瘩,动作神经衰弱到连维持挣扎的动作都变得艰难万分,他以四肢为武器,而此刻的他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器,他的脖子将断未断,已经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的状态了。
鬼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但呼吸依然如故。还不能放松警惕,这里现在就是他们的天王山!他们就像是走在危险的高空钢丝上,半步都不能迈错!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上弦叁,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一次成功吧!
天边逐渐渲染开绚丽的朝霞,霞光漫天,红彤彤的太阳慢吞吞地从云海中冒出头,一点、一点将光洒向世界。
浑身都被灼烧,皮肤脆弱,血肉翻开。他要死了!猗窝座想,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在榨取血液中最后的力量。他感觉后脑勺碰到了地面,他看见自己的躯干被摊开曝晒,原来,脑袋被砍掉了啊!他感到天旋地转,他的头颅在逐渐升温的大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意识恍惚间,猗窝座似乎看到了三道人影,一矮两高三道人影,他们向他奔赴而来,他们向他张开怀抱,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松动了,那是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那是自己的走马灯。猗窝座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露出一张又哭又笑的难看的脸。他活动四肢,他做了个拥抱的动作,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应该这么做,他抱住那三个虚无的人影,他留下了虚无的眼泪。
原来自己是为了保护一些东西才在一直一直追逐强大啊……可惜,自己遗忘初心数百年之久,直到如今弥留之际才想起,已经太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