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良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那么子晞是拿什么和张不良交换的?
“你是说…三师公没有提任何条件?”所以…他图啥?
许是我再三追问,子晞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便侧头凝眉思索了半晌,而后给了个能勉强说服自己的答案,“想来…许是三师公是体恤我二人不易,便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已经不符合他爱记仇的人设了!现在还…伸出援手,这太OOC了吧!!!
就在我想继续追问之时,身后传来了扣门声。
子晞抬眸看了看门的方向,突然话峰一转,双手抓着我的肩郑重道,“我知公子扶苏对你青睐有加,可是…”复又双眸轻垂,似有犹豫。
而后抬眸定定向我,目光带着些许凝重,“眼下非太平治世,且朝中情势诡谲,子清务必三思!”
……
他怎么突然提起扶苏?
以及,他怎么知道我在公子扶苏跟前并且青什么睐什么的…
他该不会以为我想跟扶苏回咸阳吧!
正欲开口追问,他却已抬步跃过我身边,头也不回地向着门的方向迈去。
“诶?子晞……”
我侧身轻唤,这话都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
门外会是谁呢这个时候来敲门。
扣门声就响了两下,反正那人也不急的样子,让人家等一会儿也无妨啊,我们这么久没见,许多信息都亟待交换呢!
只见子晞站定于门前,双手动作利落,一道紫白身影伴随着明亮光线投射从逐渐敞开的门外步入屋中,光线使得略显昏暗的室内稍稍敞亮,而来人的身影,却又使这敞亮中多了一道阴影。
子晞侧身立于一侧门边,向后退开半步,拱手揖礼。
本微收的下颔轻扬,抬眸间唇角微勾。玄紫锦鞋的金线滚边随着迈入屋内的步伐,卸去了斜阳镀上的光彩。
入了屋后,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微屈身前站定于门口,光线来源的入口被他颀立的身形挡去,室内徒然而生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许是从门开的那时起,他的视线就未曾离开过。
只向着身后微微侧头的一瞬,我才得了一息喘息。
却也只得一息。
子晞显然是从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动作中得了示意,竟然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离开了…
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此刻我已转身面朝门口,也就是向着他来的方向。
左手边是几排立着的书架,在书架的最后一排,开了一扇方型的窗。此刻,那窗的竹制百叶帘已阖得严严实实。
唯一的光线来自右手侧。
这边摆了一张书几,在书几的另一侧,是一扇圆形拱门,绕过书几后于拱门穿过,便是一道走廊,像是现代的阳台或是露台。而此时,为遮去斜阳的刺目,拱门的半透明的纱制帘业已合上。
这使得室内的光线,一半明,一半暗。
明暗之间,让屋内显得格外晦暗。
方才子晞在这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而伴随着来人的走近,这份晦暗感逐渐加剧,像是上涨的水势般将人寸寸淹没,从脚底开始蔓延,一直到腹部…到胸口…到脖颈…
只差最后一步于我跟前,他却没有停下步伐……
于是水势便先他一步淹没了我的鼻腔。
我屏住呼吸…
双手在身前轻绞…
在他站定于身前的一刻,凝固的神经靠着本能抽动,我堪堪后退半步。启口的一瞬,喉头似被唤醒了那晚的记忆……
哽噎了。
索性垂头,不语。
那晚他没直接掐死我,因着他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但并未切实确定我的身份。
现下,书信他也看了,子晞业已坦白了。
是时候掐死我了吧。
负于身后的手缓缓轻抬,明紫阔袖飘然下垂……
侧头闭眼,“我…”,心下一时无比紧张便口不择言,“扶苏公子知晓我于今日归庄……”
所以…你不可以乱来哦我警告你!
半眯的眸缝里,他顿于半空的手放下,头顶上方传来一息状似不以为意的轻哼。
再度抬起手来,声色泠然,“你的玉狐坠。”
我缓缓睁眼,只见他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股深红丝绳,丝绳下方,于他摊开的手心间,静静躺着一只色泽白润,雕刻精巧的玉狐坠。
我忽然略觉尴尬…
忙回身站定,拱手揖礼,“谢…张先生…”而后双手接过。
接着,气氛好似凝固了。
我埋着脑袋一时不知所措,而跟前之人是什么神情,我亦无从知觉。
见跟前人良久无甚回应。
“那…那渌便先告辞了…”
还是先遁了吧!
依旧无甚回应。
正欲抬步离去之时,却听着跟前人一声喟叹,似无奈,似感慨。
而就这一息叹息,令人忍不住顿步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