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提的一颗心将才放下,又开始为为这个问题寻找合理的解释而感到困恼。
讪讪抬眸看向他,薄暮间他的轮廓明晰依旧,眉眼却不似白日那般锐利,山风拂着他额间鬓角处的碎发轻撩过唇畔颊侧,纤削下颔线条流畅分明……
「留侯倜傥,貌若妇人好女……」
我一咬牙,心下一横,干脆豁出去了。
“弟子…不说…”略带羞怯地,轻垂眼帘瞥眸视线移向旁侧。
许是未料竟得到这种答复,余光中,张良的表情微微错愕一瞬,眉心微蹙不知是不是因着这种始料未及让他一时无措。
“莫不是…作贼心虚?”只是一瞬,张良眉眼舒展,语调兴味,又开始他惯常的攻心术。
张不良你用词能再准确些吗?
气氛微妙恰到好处,百感交织情绪得以酝酿。
下颔绷紧眉梢垂落,“三师公您总是冤枉人,您有没有想过,弟子会感到难过的。”
“依三师公的性情,任何事情如若不能百分百掌控,内心是不是会感不安?”
一半真情流露一半借题发挥。张不良看起来是吃软不吃硬,索性将计就计了。带着堆积日久的怨意和不快,我抬眸迎视他,略显委屈地控诉。
“言念君子,温乎如玉。”再度垂眸侧眼咬了咬唇壁,语带嗔意,“狡其君子,乱我心曲!”
禁锢颌间的手指微动,颌骨感到力道微微加重一瞬,余光留意到他眼睫轻颤,双目微睁幽蓝眸底略过一丝惊愕。
“看来…三师公是真的撩人而不自知。”我嘟囔着半是嗔责半是揶揄,眉梢轻挑目光顺带指了指他钳住我下颔的手。
还不快放开我你这样让我心里头凭空生出无数头迷踪小鹿四处乱撞好不好!
旷蓝幽眸间略过一瞬光彩稍显尴尬,下颔处的力道倏然消失,张良收回手拂向身后,扬唇垂眸莞尔一笑语气哂然稍显歉意,“是吗?毕竟子清曾说我,相貌平平。”
……
所以,我哪里会想到连公孙玲珑都配不上的人你会看上嘛?
一句调侃虽适时地化解了他的尴尬,可也将我营造的微妙气氛驱得荡然无存。
我有些气急,“三师公你……弟子不说了!”
语罢背过身去向前踱开两步,他还好意思提相貌平平呢!就是那天帮了他被他拎着一同归庄才会导致我的谎话被揭穿。
脚步声轻慢,甫一落下,清润声色自身后头顶处传来,“那…良洗耳恭听。”末音轻快,语带笑意。
心觉都说到这了,剩下的怎么也得说完啊!微微侧头看向后侧方,张良与我错了不到半个身位,此刻正等着我的下文。
心觉机会可不能浪费了,酝酿了会情绪方才开口。
“弟子费心费神岂会仅仅是为了打消三师公的疑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倾慕之人尽绵薄之力,即便没有任何回报也依旧会感到欣悦不是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
“您为师我为徒,弟子不该有此念想,更不该诉诸于您。本想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倾慕不给三时公您增添麻烦和困扰,可三师公好像还是会因弟子而感到不安。”
“所以,弟子索性竹筒倒豆,全都说与三师公了。”
良久,张良方才启声,“倒是…教人有些意外。”
气氛陷入静默,一时尴尬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照惯例告白之后就是下一个流程——Yes or No?但显然我们这不是一般的告白。
So,为了打破沉默——
“啊!弟子说这些,并不是说想…如何如何,三师公不必介怀,往后依旧是您为师我为徒。三师公做您自己便好,不用在意我。”
不想张良忽然迈开脚步,从我身侧走过向着石亭边沿而去,停顿处,蓦地侧头向我,眉目带笑语带揶揄,“如此…我倒有些不知子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
woc!这是几个意思?
内涵我这句话可信度存疑?
不信我像自己说的那么洒脱?
还是……在表达…喜欢怎么会不想要去拥有?
不想拥有的喜欢,是假的喜欢?
我感觉这是要逼我上梁山?
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那么强的企图心和掌控欲啊?
或者是说,他已经怀疑我这份告白是在借题发挥别有用心了?
他好难伺候啊!OAQ
脑中忽而闪过当初找颜路请教而被他打断的那首诗,彼时他还没有过多地试探我。当时为了跟他较劲我十分杠地一否起初的说法称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后来还被他揶揄了一番。现下拿来当说辞似乎可以加强下说服力?
我扬头淡笑,“三师公可还记得,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是明明就近在咫尺,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
“喜欢不一定就要拥有啊。”
所以,那首诗表达的就是少女的嗔怨。可惜某人不懂少女的嗔怨,如此处处设防人家哪还能对你抱有幻想啊!
轻垂眼帘转身步向石亭栏杆处,远目天际,“诗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所以咱会默默祝福你的。
但是你个有未婚妻的这是想闹哪样!!!
呃!这诗表达的情感着实有些凄哀,心觉差不多够了啊!眉眼含笑语调轻快,“子清唯愿三师公诸事顺遂,平安喜乐,便心满意足。”
良久,“子清如此性情通达,倒令我感到惭愧了。”张良步至我身侧,唇畔带笑微微侧头向我。
继而回头远目虚空,静默良久,只听得海浪击涌和鸥鸣声声。
正当我想提议下山回家之时,怅然声色自身侧传来,“有些事情,是我视之比生命还重要的。我不知道还能否背负得起另一个人的人生。”
啊咧?他这是在……拒绝我???
有一说一我……本来就没有那个想法啊,我也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他还要讲出来嘤嘤嘤!OAQ
所以,你又是怎么背负起你那未婚小娇妻的人生的呢?
哼!
脑海中突然有一只秦汉良乱入,那西门雁可是追了差不多一整部的秦汉良呢!
倒也是多少能理解他的顾虑。
“三师公,弟子是不是又让您困扰了啊?”
张良回过神来,面容轻侧向我,微微颔首狡黠而笑煞有介事的,“嗯~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