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一直在忍笑,登时有些赧然。还好此时光线不是那么明亮,否则我这张脸,恐怕是红里透着黑。
准备抬手用袖口擦擦,蓦地想起这袖子不是用来抹过竹简又擦过地了么,再擦脸只怕脸会越来越黑。
只好强行装作不在意,低下头从他身旁越过,走到厅正中央的案几旁,去“探望”那堆被摔成零部件的竹简。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直接去到外面找来干净的水和抹布过来清理干净就行了。但联想到张良昨日那么不情愿地答应我带我来藏书阁,今日又把这里整得一团糟。为了不让张良觉得我麻烦,干脆使点“苦肉计”,表示下我的歉意和诚意,兴许还能赚点好感。
没办法,谁让这里是人家的主场。
那边厢,好几卷竹简散落成片,大约有大几十片!还好竹片耐摔,倒没有开裂或断成两截的现象。所以只需要将这些竹简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然后重新用细绳穿过已经打好的孔洞,绑扎起来就可以了。
还好还好,可以补救!
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可不都是亲切的古隶书?看来这是张良帮我整理的我所需要的书籍。
我挨个地将竹简片拨翻至正面,而后在案几上摆开。这时候张良从一旁走过来,立于台边,开口道,“这些就是近期青竹班的授课内容,全部是子清需要的,以隶书撰写而成的。”
我忙起身面向他,叠手揖礼,“有劳三师公!弟子给您添麻烦了。”
温文儒雅的声嗓:“无妨,竹简只是散开了,重新排好便是。”
看来张良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狐狸还是挺大度的不是?
嗯!也许是看在我不惜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如此拼尽全力挽救的份上。
说回这重新排扎竹简的事,要说别的文字我不认识所以排不好,这隶书我还不认识?心下只觉着这简直小事一桩。
“三师公放心好了,弟子一定让他们重回原样。”我冲着张良眉开眼笑,自信满满。
却见张良眉眼弯弯,微微颔首,“那就,交给子清了!”说罢便转身抬步朝着正门走去。
这狐狸,总是笑得那么深不可测。
腹诽了两句,便坐回原位,着手开工,玩起了这“拼图游戏”。
然当我拿过一片竹简,试图识读竹简上的内容,有些欲哭无泪,虽然许多还连在一起,顺序并没有打乱,可大多还是散开了,完全不知道哪片在前哪片在后。
字儿倒是认识,可这排字儿的上一句是什么?下一句又是什么?
没错,你是认识隶书,但认识隶书,能代表你知道一篇文章是怎么排列的吗?
这些文章还基本都是我没学过的!
好比你认识键盘上的数字、字母,缩写,拆了之后你能知道怎样一个不差地再装回去吗?
扶额!
“那个…三师公!”趁人还未走远,我开口将他喊住。
“嗯?”张良顿下脚步,微微转过身,随着口中的疑问轻轻侧了侧头。
好不潇洒隽逸。
“啊~那个…可能需要三师公帮帮忙!”说完便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
方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交给我了!”
脸疼!
狐狸听罢此言——
下颔微收!
勾了勾唇!
然后转身…
走了!
走!了!
诶诶诶?
但我又不好叫住他!
只好朝着他的背影行注目礼。
回来啊!OAQ
脑海中已经开始挨个搜索,找谁帮我收拾烂这摊子比较好。
却见他在行至大门之时,顿下了脚步,而后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抬手拉开柜子中间的一格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木匣子,和一把剪刀。
接着转身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我——原来他是去拿工具了。
接着他将案几旁的灯盏点亮!
他踏上了台阶!
他向我走近!
他…
我赶紧朝一旁挪了挪!
没错,他就在我旁边坐下了。
而后手握住剪刀刃口的那头,将刀柄朝向我;
我呆呆地接过。
又将那个木匣子递过;
我呆呆地接过。
他跽坐下,正了正身。
头微微向我的方向侧过,
“这是第几个了?”
!!!
突然想起,狐狸良那般不情愿我进入藏书阁,怎可能留我独自一人在这里?
可他却装作要走,我怀疑他就是让我开口留他!!!
而后又赚我一个人情!!!
好吧!谁让我打翻竹简,把这里搞得一片狼藉在先!
我感觉这贤庄的风水可能有些克我!
有些楼,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风水差得很。
左右这狐狸良的人情,我可能还不清了。
毕竟,涨得比还得快啊!OAQ
“不多不少,总共五个!”我噘着嘴,沮丧地说道。
狐狸良听着,唇畔扬起一抹弧度浅浅,看得出来,他早就算到了。故意看我笑话,简直过分昂!
挪了挪身子,拿起案几上成卷的竹简,将木匣子中的线圈拿出,比划了两下,量了量宽度,便着手准备,先将准备工作做好。
而张良也收了不怀好意的笑,开始整理起了散落的竹简片。
剪线穿针倒是很容易,三下五除二便剪下了好多根,整理好排放在一边。
而狐狸这边还在辨识,排序。
一时间我倒是空闲了。
只见张良一手揽住宽大的袖口,另一只手优雅地摆弄着案几上的竹片。
索性手肘拄在案几上,双手托腮,侧头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张良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