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濒懊恼道:“我问了二姐。二姐说因为她不是崔家人,天后讲道理就放了她。但我看天后也不像是讲道理的人呀。”
崔颜摸摸她的发顶,毫不吝啬地夸道:“濒儿真聪明。”
话音未落,长弓又进来禀报:“小姐,徽伯侯府的柳小姐差人送来请柬,邀您过府小聚。”
崔颜不待崔濒再问,走去接来看,崔濒见她要走,不死心地追出来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呀?”
崔颜回眸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濒儿去查,大姐等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崔濒还想跟上去,壁宿将她拦住,对她说道:“三小姐快随奴婢去试试骑马装吧,大小姐早就为您备好了。”说着领她去到别间更衣。
崔颜这才能抽身收拾好自己,好往徽伯侯府去。
候府门楣高峻陈旧,门庭紧闭,平日鲜少有人前来拜访。徽伯侯柳承显也很少在府中请宴宾客,只与同僚浅交,不结党,不站队。废吴王出事前人家说他清高,废吴王出事后善钻营之人又唯恐避之不及,久而久之反而博得了一个中正的名声。这些年澄丰帝也越来越信任他。
崔颜坐在马车里看了良久,直到柳长缨派了院中嬷嬷来接才缓过神。入府后,嬷嬷垂首对她行了礼:“崔小姐可还记得老奴?”
“你认得我?”崔颜问。
崔颜出生在敦煌,养在敦煌,五年前才回玉京,只来过侯府一次,只是那日狼狈,她未在意其他人。
“那日是老奴给小小姐送的吃食。”这嬷嬷没有抬头,依旧恭顺地答她,“小小姐肖似小姐,所以老奴一直记得。”
崔颜屈膝:“多谢嬷嬷。”
这嬷嬷连称不敢,“老奴姓吴,原本是小姐的陪嫁奴婢,当年小姐随军前将老奴送回了候府,老奴才得以留在玉京安居乐业。”她说明原委,才抬头瞧着崔颜,“小小姐今后有何吩咐尽管差遣老奴,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崔颜轻轻“啊”了一声,淡淡一笑,道:“我倒真有一问,想请吴嬷嬷解惑?”她压着声音,低低问道,“嬷嬷在府中当差日长,不知徽伯侯当真不是勾践之流吗?”
吴嬷嬷沉吟片刻道:“都说女肖父,子肖母,您瞧小姐与大爷如何呢?”
仅凭借几句话就想让崔颜相信她是忠贞不二之人,崔颜还没那么傻,她不过玩笑似的一问浅作试探,倒被她糊弄过去了。只是她太过镇静,倒让崔颜留了心。
“表小姐在花房等您。”吴嬷嬷没等她再度发问,指了指前头,“老奴告退。”
壁宿见吴嬷嬷走远,搀着她家小姐道:“这嬷嬷好生奇怪,到底是何意图?”
崔颜摇摇头:“不知道,且走且看吧。”
这时节,花房还没有烧碳保暖,门窗通开,室内与室外树荫草蕙掩映,景色格外宜人,有人在其中,如藏于画中,让这美景生动活泼起来。
“你为何要逆着太子行事?”柳玉龙被一片芭蕉叶遮住了脸,声音却传了出来,“太子是不会跟你计较,但那姜校尉可不会记得你的恩。”
柳长缨不如昨日精致,一张素脸满是肃杀之气,不服气道:“我又不巴结谁,既不怕得罪人也不要别人报恩,我就想依照我的本心做事,何错之有。哥哥没事的话快去读书吧,等会儿被父亲知道你偷懒又要挨骂,我们姐妹一处玩耍,你在此地也不方便,我就不留你了。”
柳玉龙只比柳长缨年长一岁,兄妹两个一起长大,没分开过几天,无可奈何道:“他这个人心思深不可测,手段狠毒,你不要被他的一张脸骗了。”
柳长缨愤懑地立了起来,若对面不是她的兄长,早就一掌拍了过去,素脸被气得通红,羞怒道:“你真是白认得我这么多年!”转身不想再见他,“我再不和你说一句,你走开。”
柳玉龙也气得不轻,双眼通红,甩了袖子,到底没有再逗留,快步从侧门离开了,与崔颜没有碰上。过了一会儿,壁宿才报了一声,柳长缨赶忙用袖口摁了眼角的泪,吐了几口郁气,才出来迎她。
柳长缨并不问崔颜是否听到了他们兄妹争吵,只请崔颜进来,心无芥蒂地说道:“我还有一位意气相投的手帕交,是国公府的虞小姐,本来今日想邀她一起来的,只是她这几日去庄子上查账了,等她回来我再引荐与你,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柳长缨落座,为崔颜斟茶,“她的继母便是姜校尉的亲生母亲,你不会介意吧?”
崔颜是武将家的女儿,本就不受京中贵族名门重视,崔山又远在敦煌,小杨氏被太夫人管束从不出门,她便不曾在玉京的闺秀中走动。只是今年她被天子青睐,有望成为太子妃,这样的相邀才多了起来。
因此,没人知道小杨氏与大杨氏的娘家都出自荆州杨氏。她没见过虞小姐,却知道姜孟禾的家事。
“我不介意,却不知道这位虞小姐介不介意?”崔颜拂了一把芭蕉叶子,像摇动了一把扇,引得旁边的叶子也一起动起来,似乎这叶子比虞小姐更吸引她。
柳长缨看出来了,忽然说道:“我与他继妹亲如姐妹,更有优势。”她盯着崔颜那绝美的脸蛋儿,微微蹙眉,暗自懊恼自己没她漂亮,不过她相信姜校尉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咬咬牙道,“但我自认光明磊落,愿与你光明正大的一较高下。”
崔颜讶然:“不知是哪里让柳小姐误会了。”她抿抿唇,不以为意道,“我不喜欢他。”
她道:“我不仅不喜欢他,反而认为您的兄长说的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