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突然想起:为什么一定要希冀别人施舍我与众不同,而不是我自己变得不同?
两年前她来沐阳的时候山路上救了一个男人。他身负重伤,凭他背上的刀柳思思就知道他是个江湖人。柳思思怕他,但同时却有种隐秘的感觉:这或者可以为她带来什么。
果然他伤好后二话不说要报恩。但江湖人什么最贵重?唯有信誉二字。柳思思不肯索要钱财,男人允诺为她办一件事,因为这段恩情没有了断,便留在此地一直没有离开。
柳思思执意,男人便不再说什么,他对她和沈客卿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也对柳思思的盘算漠不关心,他一直等待的只是偿还的机会。杀人放火的黑心都做过,带着一个女人和男人走又算什么。
黑脸男人弯腰将沈客卿扛在肩上,推开往后堂的门,一手刀劈晕了熬药的小童,穿过药铺医师休憩的后房,到了后门便将人丢上马车,等柳思思上来便对驾车的小子点了点头。
一路避开刘老爷和县丞可能的眼线出城。柳思思给沈客卿灌的水里掺了药。她原本还有点怕黑脸男人怀疑什么,但不料对方什么不问,还看不过去她灌得麻烦艰难,直接提沈客卿衣领捏开书生的嘴,指示她三两下倒完。
柳思思讪讪,还想着粉饰太平,“他不肯跟我走,我……”
“我不关心你们的事。”黑脸男人说得很无情,“我只负责送你们到安全地方,后面的事与我无关。帮完你这一次,我们之间两清。”
柳思思只能闭嘴。她将视线定在昏迷的沈客卿身上,眼神幽幽晦暗。
他们倒是跑路跑得轻松,苦坏了聂小刀。他躲躲藏藏一直观察着沈家和柳氏,见到人把沈客卿抬着进药铺,他也偷摸混进去躲在老头老太太角落里,柳思思把抬人的汉子支走,聂小刀开始抓耳挠腮,假模假式地和等诊疗的老太太聊两句后,他装自己是陪病人来的无聊家属窜到隔间口,一看见里面空空如也简直惊呆。
沈客卿跟菜板上的猪肉没差,他本来就担心柳思思支走别人趁机搞动作,如今人不见了,岂不是:坏女人要下手了!他瞧了瞧那隔间通向后面的门,一扭头冲出药铺,熟门熟路地挡脸往后巷跑。
等跑过去,马车已经老远。少年人猛吸一口气飞奔,硬是咬着牙追出城。
好在他们出城后走得偏僻,一截石子路后都是泥路,前夜下雨不小,到今天还没晴过,黄泥松软,马车一走地上就是鲜净的车辙印子。聂小刀跑到最后扶着俩腿身残志坚只能走,一路心里骂坏女人心眼多。
分明和刘老爷勾搭上要害人,牵扯一脸坏相的老道士,还能又找出新的人物把沈先生给掳走。既然出城,肯定不是刘老爷的主意,莫非是那老道士?或者再大胆点,沈先生这颗‘大补丹’,柳思思不想上交想独吞?
什么跟什么。聂小刀思维受眼界限制,也不知柳思思究竟想怎么样,他单打独斗又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到时对上还不知道怎么救沈客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被聂小刀想起的老道士正在道观里关着门制药,看门的童子跑进来说有人找。
老道士让人引进来。
是两个女人加一只狐狸一只鸟。其中一个女人还坐着轮椅。这古怪的阵容他却不敢小觑半点。
老道士没进到玉溪宫内门,在外门掏心掏肺地干坏事也是积攒了眼力。来人浑身盈满充沛的灵力仙光,与他们这些凡人面前自诩半仙的三脚猫一比,简直是云与泥尘之差。
真正的仙人。女仙人还坐轮椅的,一提起来仙妖两界都会想起一个人物。长桑谷的少谷主。
但那小医仙轻易不出谷,多少年来都不曾在外游历,老道士不认为这么个大人物会光临他的地盘。
他挂着谄媚的笑迎上去问两位安好。
轮椅上的女人也和气地笑着,问,“听说你们玉溪宫有一种香,很是别致?今日我们来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