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过饭,便出发去订牌匾。夏日午后灼热,南钰冰灵机一动,在油纸伞的内层上涂满了墨汁,以作遮阳之用。于是二人举着一把乌黑的伞走在街上,屡屡引来行人侧目。南钰冰撑着伞,其顶上无骄阳,身侧又有飞年不时度送凉风,南钰冰反倒觉得这炎夏午后的出行也没那么难挨。
到了铺子,便有伙计迎上来:“您二位里面请,请问要什么样的匾额,咱们这一应俱全,还能定制,就是请城里有名的书画铺子的师傅帮写。”伙计随后便瞧到后面那人手中的透黑的伞,只觉得惊奇。
南钰冰道了要求,又言:“在下这医馆明日便正式接诊了,还是看您这有没有现成的匾额。”
“有啊,在后院,您随我来。”伙计说着引路,指着后院西边的两块匾,“您急用的话,咱这有两块医馆能用的,一块‘济世堂’,一块‘三生堂’。”
南钰冰上前看了看,两块皆是榆木牌匾,相比下书着“济世堂”的那块稍大些,“飞年,你觉得选哪个好?”
“全凭……”南飞年照例会话,却不出意外地被打断了,于是只好认真考虑了一下,“主人,属下选右边的。”
“‘三生堂’,好,就这个。”南钰冰爽利敲定,却未急于回到前堂,上下打量了下伙计,摇扇问道:“恕在下冒昧,刚才听小哥时有咳嗽,想必此症已困扰你许久了吧。”
小哥眸中一亮,“真是这样,您从何而知啊?”
“医者讲‘望闻问切’,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不足为奇。”南钰冰笑道,“小哥是否也内里虚火旺盛,常有燥热之症呢?”
伙计已然露出惊讶又佩服的神色,“对,就是这样,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看过好多大夫,就是不能根治,您有什么有方子?”
南钰冰点点头,“在下正有一法,不需抓药,只需多取生鸡蛋壳与其蛋清中间的那层薄膜,晒干后每日泡水喝,月余便有疗效。”
“还有这么简单的法子,真是谢谢您了,我今儿个回家就试试,您开医馆定能悬壶济世,得大功德啊!”伙计拱手道谢。
南钰冰趁机拉住伙计的手,带着他往前堂去,又悄悄塞了铜子过去,“明日还要借小哥吉言。”
“您放心,这是大家都好的事情。牌匾晚饭时就送到,您先付个定金,剩下的到了当面给就成。”伙计拨弄了几下算盘,开了凭据给南钰冰。
“飞年,该你了。”南钰冰侧身冲飞年一笑,他已以“保管”之名将身家悉数交予飞年了。这样想来,刚刚给伙计的几个铜板实在是透支了自己的可支出范围。
南飞年的目光几乎就没从南钰冰身上移开过,身前人突然回头,反倒让他感到一种被“抓包”的羞赧,于是忙转向伙计掏出钱袋,牌匾的事情便也解决了。
晚饭时分店里伙计前来挂上了牌匾,南钰冰又写了“前五看诊不收费”的字幅挂于门口,万事就绪,只待明日开业。
第二日南钰冰早早起来,按当地习俗,和飞年折了柳条在门前掸水,又摆了些果子在门口,他心想伙计果真出力,不到半个时辰,医馆门前已围了好些人。
人群中有人指着字幅念到:“前五看诊不收诊费……”
前排一老人捋了捋胡须,“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把行医诊费拿到台面上说,年轻人心浮气躁啊。”
有人回应:“定是外地人啊……”
又听道:“大夫也得吃饭嘛。”
大门是敞开的,但却无人跨进门槛,南钰冰和南飞年正坐在院中树荫下。
“主人,我去后院再烧壶茶来。”南飞年道。
南钰冰点点头,笑道:“去吧。”心里却知道,飞年不喜这吵嚷的环境,从这群路人围到门前来的时候,飞年就一直沉默着不愿言语。况且门前这群人听声音身强体健,也不像求医之人,于是南钰冰起身到了门前,拱手道:
“诸位如要看诊,便请进吧,这‘前五不收诊费’是千真万确的。”
他话一说完,果如所料,人群登时散去。南钰冰掩了门,又回到了椅子上。请伙计帮忙并不是为了今日有多少人来就诊,只是起到一个宣传的效果,想必这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来往行人得知了。已有蝉声聒噪,再听人群吵闹,又逢暑热,确实令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