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展开欢颜的燕子蹿上天空,与残余的灰云一同向天边掠去,小憩了片刻的阳光又重新照亮四方。
晶莹的水珠从荷花瓣的顶部施施然沿着花瓣滑落,水面清圆,绿萍上浮,已涨断了莲舟路。
放晴后南钰冰带着飞年匆匆回到了小院,他要即刻修书父亲。
他的信中没有“恳求”,更没有“请”的意味,他明明白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并在信中说已有心仪之人。而后他仔细回忆了下南钰冰从前与父亲的事情,动之以情。老阁主疼爱他这个小儿子,而且已几年未见,前段时间南钰泽还要他回去看看父亲。老阁主一见到儿子便作出严父模样,南钰冰本就不喜拘束,故而一直在外不愿回去。
南钰冰满意地放下笔,将信递给南飞年,“去帮我把信送出去。若是遇到困难,就去找清溪,他会帮我的。”
“是。” 南飞年接了信。
南钰冰站在窗边有所思,他正盘算着日后的生活。一直躲在这闲池阁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而出去后外面的危险又不得而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有第二次也无妨。可他担心的是飞年。
若他遭遇不测,南飞年定会随了自己去。
不过,比起潜在的危险,他显然更不能让自己被强逼着成什么亲。
想到此,南钰冰转身斟了一杯茶。等等,他突然想到伯母说:“况且你父兄的眼光也不会错,人家姑娘也同意……”南钰冰疑惑了,云千娴的所有表现也没有让他瞧出半分有意于他的样子。他心下想着如若果真如此,必要和那姑娘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南钰冰刚要踏出门,突然想起一事,回身在桌上给飞年留了张字条,让飞年不必担心,安心等他回来。
他在路上向一个仆从打听到了云千娴住处,却不料下人告知云千娴与好友去赏花了,只有云林氏姨娘在此。他想,若是直接与长辈交谈,或许会更方便一些。
“姨娘,南二公子来了。”一丫鬟通禀道。
云林氏此时正是满面愁容,闻声惊讶,“南二公子?可是南钰冰二公子?”
“是。”
云林氏很是疑惑,不过立刻消散了愁容,“快请进来。”
南钰冰见过礼后便开门见山,“钰冰此来是为与二小姐的亲事。实不相瞒,钰冰不想与二小姐成亲。”
云林氏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在下无意于云小姐,若云小姐有心,还请姨娘告知莫让云小姐情意错付。钰冰自知事出紧急,还望姨娘和云小姐恕罪。”他躬身行了个礼。
云林氏又惊又急,站起道,“你们南家的聘礼都已经送到我们家了,这是?”
南钰冰再一揖礼,“定亲之事本非钰冰之意,我已修书父亲请他与云家退了这门亲事。”
云林氏拍桌站起,怒道,“你们南家就是这么戏弄云家女儿的吗?”
南钰冰直身回道,“此事本非在下之意,还请姨娘和云小姐恕罪。钰冰还有事,先告退了。”他一甩袖,跨出了门。
“站住!”云林氏气得大喊。
南钰冰一步不停,数步离开了院子。
“林环!”云林氏唤道。
“姨娘何事吩咐。”一黑衣女子自暗处走进,福身道。
“三日内务必小姐带回来!”云林氏抚按着心口,转回身暗想,“娴儿,娘要对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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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西行半步,草叶上的雨水已干,清风吹过,又精神抖擞地舒展了身体。清风吹过,南钰冰也长舒了一口气。
待他回到院子,飞年已归多时。南钰冰一把上前扶住了要行跪礼问安的南飞年,坐在椅子上含笑问道,“信已送出去了?”
“是,属下已托人送出去了。”飞年拿着主人的信物,找到从前的管事,托他送信出去。管事惊奇他认了南钰冰为主,问他过得如何,他说,很好。南飞年上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南钰冰,“主人刚刚?”
话一出口南飞年便知问错,作为影卫,若是没有主人允许,他是不可擅自窥探主人私事的。他本想请罪,抬头却见南钰冰毫无愠色,他知主人不喜缛节,便侍立一旁。
“我本身去找云姑娘商谈取消亲事,可云姑娘不在,只有云林氏姨娘在,我便说与她了。”南钰冰盯着茶杯把玩道,“丫鬟仆从一众都看着,我也将话说得明白,料是云氏大家大族,是不会硬要将女儿塞过来的……只是,恐怕要云姑娘白白担些时日冷言冷语了。”
南飞年点头,“只要主人顺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