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人犹豫片刻,到他身侧跪下,“属下失职,未曾为主人试毒,请主人允准。”
“……”南钰冰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试什么毒啊?你还能给我下毒不成?”
南飞年一惊,猛地将头叩下去,“属下不敢!请主人相信属下!”
“……”南钰冰无奈,安抚道:“你快起来,我没那个意思。啊对,以后试毒这事就免了,不许反驳。”
“是,属下知道了。”南飞年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南钰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属下不敢与主人同坐。”南飞年起身,却没有坐到桌前。
“坐下吃饭,不要让我再说了。”南钰冰又重复了一遍。
“是,请主人恕属下逾越。”南飞年听出主人语气中的不快,不敢坚持,只得起身坐在了椅子上,在南钰冰的目光下,僵硬地拿起了筷子,往嘴里拨了一口饭。
“这下终于肯吃饭了,多吃些菜。”南钰冰看着这人紧张的样子,又后悔自己不该用身份压他,便夹起几块肉送到了他的碗中,“吃吧。”
“谢主人。”
主上屈尊为他夹菜,让飞年既惶恐又感激。其实他还没有尝过自己亲手做的菜,训练时都是教习尝过觉得可以了后就通过,至于菜,那么好的食材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卑贱的影卫享用。
南钰冰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吃菜。飞年的手艺好,南钰冰觉得自己以后有口福了。
他吃饱了后便到榻上休息,“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南飞年不敢耽搁,胡乱扒了几口就起身道,“属下吃饱了,属下去收拾碗筷。”
南钰冰细想了些事情,刚好看到正要进门的人,招了招手,“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南飞年跪到南钰冰脚边,等主人训诫,“请主人示下。”
南钰冰无奈,只好由着他跪,“嗯,以后饭前不必试毒,坐着吃便可,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我说过我不懂你们影卫阁的规矩,以后什么事都按我的来,你可记住了?”
“是,属下记住了。”南飞年应下,但总是觉得这事逾越了。
“那起来吧,别总跪着,对膝盖不好。”
“是。”南飞年答。这根本算不得关心的话语却也轻轻拨动了他心中的一根弦。
帘动微风起,吹动檐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两人又是仅有只言片语地过了一个下午。晚饭之后,太阳渐下山头,到处都黑暗起来,虽然有蜡烛,可是看着飞年一趟又一趟地换,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他决定睡觉。习惯了都市里的起居规律,如今实在要慢慢适应。
“飞年,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南钰冰边说边向内屋走去,“你睡外屋,我睡里面。”
“主人,属下需为您值夜。”南飞年道。
“不用不用,没什么危险的,你安心睡觉。”南钰冰摆了摆手,随后走进了屋。
“可是主人……”南飞年没得到说话的机会,便轻轻跟过去。“请主人允许属下为您铺床,替您更衣。”
“好。”南钰冰没有拒绝,看着这人紧抿着嘴认认真真地忙来忙去,铺好床又来给自己解衣,南钰冰心里轻轻被触动,安抚那人说, “你在外屋,就算来人你也能保护我,不用担心,有危险我会叫你。”
“是。”南飞年跪在地上轻轻地为主人解衣又盖好被子。一切妥帖之后,跪下道了一句,“属下告退。”然后才回到外屋休息。
南钰冰感觉自己被照顾得像个孩子,让他想起了从前一个人的生活。他曾常常一个人面对漆黑的长夜,自己一个人在深夜的公园中独自哀伤,时间晚了,连唯一能陪着他的朦胧灯光也一盏一盏地暗下去。后来他学会了一个人走,一个人克服孤独和坎坷。再后来,他遇到了陈哥,他们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陈哥在生活上很照顾他,穿越的前一天陈哥还在打趣要帮他决定婚姻大事……可如今,他再也见不到陈哥了。想到此,南钰冰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久。
外屋的南飞年也同样睡不着,他想起今日经历种种,从主人赐诫鞭时的手下留情,到给自己赐名,再到与他同桌而食,让他不必值夜,还有那些温柔的话语和温暖的目光,就像一束束光,照得他心里暖暖的。他本习惯了冰冷与黑暗,却在这束光照进来时奋力想要抓住。
他忽然觉得今天的一切像一场求之不得的梦,又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接受的种种额外的训练,都是值得的,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过。
也许南飞年并不知道,这场梦,还会很长很长,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