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白跟着来了院子,问:“戴震科是谁?与戴向天认识吗?”
“是他爹。”赵权搂着他亲了亲额头,“我很快回来,你屋里待着,别着凉。”
江郁白心头发愁,赵权前几日刚打了人,这不,老子要来寻仇了。
“那戴震科厉害吗?”江郁白问,“块头大吗?”
“身高九尺,力盖山河,素有猛虎神将之称。”
“那岂不是比你还威风?”
赵权瞪起眼来,“胡说,本王最是威风八面!”
方永贵恼怒道:“赶紧的吧,再晚要出人命了!”
江郁白心悸不已,见赵权逐渐走远,慌乱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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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戴向天脑袋缠满了裹帘,屈膝跪在雪地里,身体冻得瑟瑟发抖,他爹戴震科举着棍棒,抵在他后背上,凡他敢动一动,便一棍子敲下去,丝毫不留情面。
赵权去时,戴向天嘴里已经吐了血,雪中点点红梅,夺目刺眼。
饶是赵权,此刻也于心不忍,脸上仍是不耐烦的,“戴震科,你要打儿子,回自己家打去,来本王这里现什么眼!”
戴震科五官凶煞,形似神荼郁垒,持棍往那一站,又似猛虎下山,他赫然扔了棍子,双膝下跪,抱拳道:“日前我儿冒犯了王爷,下官方才知晓,这天煞的畜生,趁我不在皇城,竟然耀武扬威,借着我的名声四处结交,还以下犯上,得罪了王爷,实在罪不可赦!”
赵权冷眼睨着二人,凉凉道:“打也打过了,本王不欲与他计较,天寒地冻,回去吧。”
戴震科一把提起戴向天的后颈,厉声道:“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罪!”
戴向天满脸淤青,看似昨夜就挨过一顿打,他艰难地张了张嘴,眼皮肿得睁不开,口齿不清道:“小人、小人冒犯,王、王爷恕罪......”
赵权掸掸手:“行了,回去吧。”
他转身要走,戴震科突然立起身,喝道:“王爷且慢。”
赵权拧眉回身,想他看又有什么名堂,却见戴震科一扬袖,身后随从递来一只锦盒,锦盒揭开,赫然就是一颗鲜红似血的灵芝。
“为表歉意,这颗绀槐州的雪地灵芝奉上,还请王爷笑纳!”戴震科举高手,眼神睥睨,大氅随风扬起,精锐的眼眸中充斥着审视。
赵权骤然冷下脸来,袖中双手紧攥成拳,寒风中,两人对峙而立,目光如炬,互不相让。
上一回绀槐州大雪在二十年前,雪地灵芝早已绝迹,赵权派去绀槐州的人,花了重金不过找到半颗,加上太医府要来的,仅能支撑江芸杏一年药引。
戴震科将这么大的人情送到他面前,一旦纳下,将来必然牵扯不清。
可若他不收,江芸杏熬不过明年冬日。
戴震科屏气凝神,静待赵权的抉择。
方永贵急得团团转,就怕赵权收了戴家的礼,被卷进前朝那些是非中。
赵权脚底冰凉,冰雪消融,寒风刺骨,他每向前走一步,那厉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方永贵见他举步,情急之下大喝一声:“爷!”
赵权静默着从戴震科手中接过盒子,沙哑道:“戴将军仗义,我就不客气了。”
戴震科似是嗤笑,掌心拂面,旋即露出爽朗大笑:“王爷痛快!既如此,咱们一笑泯恩仇,我这就带犬子回去,关了屋门再教训。”
赵权将盒子递给方永贵,颔首道:“年后待他伤愈,我再请他喝顿酒。”
“那可说好了。”戴震科哈哈大笑,提起戴向天大步往外走。
赵权吩咐道:“将灵芝送去给太医过目,检查过没问题,再送去白鸽城。”
方永贵恨其不争,压低了声音道:“你啊你,你怎好收他的礼?今日是灵芝,明日就是宅子田庄,一来二去牵扯不清,就要受人摆布,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赵权皱眉,只说:“人命要紧。”
方永贵一巴掌糊在他后背上,怒道:“他江芸杏的命难不成比你的还贵重?你是不是脑子冻糊涂了?还是你真......”方永贵顿住,绕到赵权前面去,盯着他的脸看,“你真看上那江郁白了?”
方永贵还没说明白,见赵权要走,急忙跟上去,却见江郁白就站在门扉后,扶着门框露出半张脸。
“你怎么过来了?”赵权快走几步,摸了摸江郁白微凉的手。
江郁白说:“我怕你挨揍。”
赵权哈哈大笑,牵着他往回走,“包饺子去。”
“你打了他儿子,他怎么还来跪你?”江郁白实在想不明白。
“他不跪我,难不成还要我去跪他?”赵权哼笑,“他要真敢上门找麻烦,我让他横着出去!”
江郁白糊涂了,追问了不少,两人说着话走远。
方永贵站在原地,怀里捧着那锦盒,眼神停留在赵权逐渐远去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