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寡淡无味的白粥,林舜乾习以为常地舀了一口进肚后才看到旁边还有些爽口小食,他夹了一勺尝了尝被酸得眉头紧皱。
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在一桌,均未对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化得如此之快提出任何意见。
白粥就在这一难得的静谧氛围中见底。
林舜乾轻轻将勺子搁置在一旁的空盘上:“少庄主……”
“嗯?”江晏青不怎么喜欢白粥的口感,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听到三皇子开口,索性直接放下勺子权当作自己已经吃饱,应了一声。
林舜乾在她应下后的几秒间隙里,想到:无论如何,他不能总是当那个被动的人。
他原本就打算今日写信与少庄主商议两日之后的下山事宜,眼下人就在眼前,倒省了来回送信的功夫。
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三皇子半天不说话,眼里的纠结让旁人一看就知,江晏青将桌上吃剩一半的碗推到一边,问到:
“让我猜猜,莫非是因为‘红鬼出世’一事?”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却让林舜乾猛地抬头,他努力控制住表情,以免泄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惊恐来。
目光瞥见江晏青脸上的讶异后,林舜乾自暴自弃地想:
实在不是他想失态,只是少庄主的声音在某一瞬间真的很像江宫主,不久前他还有过念错二人称呼的乌龙,武林的密谋被这样的音色说出,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江宫主本人就坐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的,毫不在意地谈论起一场专门针对云沧宫的阴谋。
有点吓人。
这跟他父皇某一天突然亲自教他如何谋权篡位般荒谬、可怕。
哦,他忘了他那好父皇怕是再没开口的机会了,意识到这件事后,林舜乾理智瞬间回笼。
他把刚才在心中浮现的怪异之感认定为错觉。
毕竟,江晏青和江宫主,二者既出同姓,又同在北武林,互为亲戚也不无可能,血缘之下,声音相似再正常不过。
短短几息之内他便理清了思路,没紧抓着那点异样不放。
“是。”林舜乾先是应下了那句话,随后开口阐明了自己的要求:“两日后,云沧宫将不再是安然之地,我需要少庄主的帮助,助我脱离云沧宫。”
好在江晏青也没点出他方才的失态,顺着他的话问道:
“殿下的主意是?”
林舜乾没立即回答江晏青的问题,他转而发出新的疑问:“我想问少庄主一个问题,飘云山庄之中,有多少人能搭天锁?”
天锁?
江晏青一下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于是眉目间的笑意更深:“飘云山庄会武的弟子应在千人之数,其中能过天锁的大概在三十人左右。”
“只有三十人?!”人数少得让林舜乾的眼睛都瞪圆了些:“那再加上其他门派……”
“他们可不一定听飘云山庄的。”江晏青道:“毕竟难得的‘机会’,各个门派的人可都憋着劲儿,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看林舜乾又陷入沉思,江晏青安慰他道: “我既答应了殿下,自然会保殿下平安。”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骨哨:“当日子时,殿下听到云沧宫内有打斗声后,便可避开人流到后山崖壁边吹响骨哨,到时自有人接应。”
林舜乾接过那枚散着温润光泽的骨哨,放在手中把玩一下:“云沧宫被攻占之后,崐州会如何?”
“谁知道呢?”
江晏青漫不经心地提出几个猜想。
“也许是各大门派争斗不休,变成又一个北域。”江晏青边说边看向窗外绿意盎然的群山,静谧、安详,可惜这种宁静最多只能存续两天了:“也许不久之后就将被平芜王攻破,重新成为诸王割据的战利品。”
“也许……武林众人与朝廷残部汇合,真的能与诸王抗衡……”
“这些都是后话。”
江晏青“好心”劝告他:“殿下要是在云沧宫和北武林分出胜负之前死了,无论崐州变成什么样,都与殿下无关了。”
“少庄主教训的是。”
林舜乾没有反驳,只是攥紧了手中的骨哨。
……
另一边,谢家。
胡锦悦坐在书房内瞧着崐州的舆图,随意拿起手边的有着青蓝纹路的瓷杯,晃了晃其中早已凉透的茶水:“画意你说,我要帮哪边?”
被称为“画意”的女子重新放了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在胡锦悦面前:“自然是夫人想帮谁就帮谁。”
“呵呵呵……”听到回答后,胡锦悦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如果我说,我不喜欢谢家,想毁了谢家呢?”
“那奴婢便跟着小姐。”画意转变了称呼,应的理所当然:“奴婢自小与小姐一同长大,老夫人将奴婢派到小姐身边,自然是让奴婢听从小姐的话,解决一切挡在小姐面前的敌人。”
胡锦悦很轻易地就被这句话取悦了,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替我送封信给江宫主吧,哦,对了!”
她想起什么,语气一下忧愁起来:“阿兰祁,阿兰祁!我的阿兰祁也在云沧宫!也不知道我的阿兰祁长成了什么模样……”
“小姐放心。”画意劝慰道:“小姐很快就能和阿兰姑娘见面了。”
“不……”胡锦悦幽幽叹了口气:“不应该让她知道她还有个这么不称职的娘亲存在。”她眼神一变,话语里无端透露出几分狠戾:“只要谢文珉那个老东西亲眼看见谢家死绝,见不到我的阿兰祁也没关系……”
“那谢家那两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