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她并不排斥做这些杂事,反而她一直以来觉得多备上些技能,能提高她在危险中的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医馆到后院只有一条通道,初极狭,才通人,进了院子豁然开朗,等她转身回望,这小通道像极了暗道。
或许是她太疑神疑鬼了,可当她在回头,看见不远处就是大理寺,这种千丝万缕、密密麻麻如蚂蚁在地面上打了无数个洞,令人头皮发麻,却没法寻到隐藏在地下连在一起的通道,没法找到这一切的联系。
再往上看月亮已经静悄悄地挂在树梢上,再不去收拾房间,怕是今晚不必睡了。
院子并不大,几间房,与寻常院落并无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这么一座不大不小,甚至有点破烂的院落中,透过窗户狭窄的缝隙,屋内挂着一件狐皮大氅,皮毛光亮,毛色纯粹,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毕竟寄人篱下,沈施还不至于为了内心的疑惑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中。
迈腿向相反方向走去,推开门,尘土飞扬。
沈施拿着衣袖挡住,待所有灰尘都落定,她才进来,环顾四周,堆砌的灰尘至少有几年这间房无人居住。
大半夜,她笨拙地开始打扫,半个时辰后,总算是收拾干净,至少可以住人,不至于半夜起身,打个喷嚏就吃一嘴灰。
她打开角落中的橱柜,并没有被褥,起身去找李神医。
到院中,沈施发现全身都是灰,遂取井水清洗。
日头下去已有将近两个时辰,现下取出的井水,格外冰凉。
沈施舀了一瓢,从小臂处浇起,一直到指尖。
细嫩的手因为打扫而充血,忽然接触到冰凉的井水,瞬时每一处皮肤都在叫嚣着,“多来点”。
渐渐地,掌心的粉红褪去,冰爽的感觉亦被传达到大脑,刹那的放松,反而让沈施顿悟。
首先,这个“李神医”绝非寻常之人,先不谈他的医术,就那件狐皮大氅足以知晓他非富即贵。
这件房屋破破烂烂,四处都有蜘蛛网还有不知覆盖了多少遍的灰尘,似乎也可以对应上,他养尊处优,对于这等琐事不擅长。
而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施又一次望向大理寺,“季随”两字浮现出来。
这间医馆里大理寺如此近,而挂在门前的“李神医”锦旗显然也是此人精心准备的。
若是大理寺发生了什么流血之事,小吏出来寻医,情急之下,瞥见挂着的锦旗,管他三七二十一,医馆是不是脏乱差,都要出人命了,必定会被锦旗唬住走进来。
而此前早已有行为应证了她的想法。
起初这医师还想着赶他们走,沈施也是以为他是庸医,挂张锦旗,自夸自卖。
如今看来,是他认出了季随,这才让他们留下。
再细想,哪位医师不在医馆中坐诊,反而躲起来饮酒,恐怕医馆破烂脏乱也是为了减少他人来问诊罢。
既然此人与季随关系匪浅,却不以真身出现在季随眼前,沈施思来想去,只想出了个“季谖”,先前明月就与她说,季谖已消失几年。
水瓢被丢到水盆中,跌落到盆底,又缓缓浮起来,这时她已经走到了医馆中。
那里还有人的身影,莫非真的凭空消失了。
她自然不信,走到墙边一路敲,敲击声忽而变得清脆,她眼前一量、亮,将手摊平试图找到墙面处突出或是不和谐的地方。
还没走到头,身后传来声音,“姑娘,快来扶着你夫君。”
沈施转身看见两人正站在院子里,季随已经醒过来,她狐疑地望向李神医,若他真是季谖,为何还仍将他们视为夫妻。
可若是不是,从前的一切又无法解释。
她紧盯着李神医,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哎呦,姑娘,你夫君长得人高马大,我一个老头可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往常此时我早已入睡,要不是看在……”
“看在你们可怜,我都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哎呦,哎呦,老夫的老腰啊——”他装模作样的撑着腰侧,另一只手松开季随,扶着墙壁。
季随身子侧偏,沈施这才有动作,穿过黑暗去扶他。
李神医扶着腰走了,又抱了一床被褥。
“医师,可还有多余的?”
“你们不是夫妻吗?”
沈施想,但是情况紧急她没说,怎么说季随醒来也要解释清楚的罢,没成想竟然让这个误会一直延续到现在。
“我们不是。”说着,她还连忙摆手示意。
“老夫看着你穿着他的衣服,还当作你们是一对伉俪呢!”
“即便你们不是,今日也只能将就着睡一间房了。”
说罢,他转身又去拿了两床被褥。
忙碌一日的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