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季随身上出现一双手,笨拙地解开他身上一层有一层的衣服。
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而是被血染湿的布条,将所有衣裳全部扒光后,季随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好肉,活似一个肉粽一样被布料裹着。
沈施先从他右手开始拆起,此处还带着微微酒气,连血腥味都没有掩盖住。
一圈圈纱布被拆下,她一眼认出这是剑伤,有还在渗血的,有已经结痂的,还有泛白中带着血迹的。
虽说常有人撒酒至伤口上,能加速愈合,可季随这一直闷着多少也是要出问题的。
沈施低垂眸盯着一道道刀伤,若是她事先知晓……
“罢了,往后对他好些罢。”
用手指沾着药粉轻柔地涂抹在渗血之处。
香囊中的药粉虽然并不多,但是十分有效,只需一点点就能止血,而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药性。
昏过去的季随发出一道闷哼声,眼皮颤动地抬起,眼神仍旧迷离,望见眼下一只手拿着香囊,唯有食指是悬在香囊上方,上面被染上血色。
他不假思索地将这只手扯过来,如同本能反应,含在口中,将污血析出,抬眼望向身前人。
沈施宛如被贴了定身符,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含着的食指,直到感受到来自季随的视线,他的眼神不再恍惚,如此的清醒又带着迷惑。
桃花眼眨巴眨巴,不敢与他对视,微微颤抖地拔出被温热包裹着的食指,手中的香囊连带着和田玉一同掉落到季随的腹部。
又是一道闷哼声。
沈施转过身,残留在指心的湿热令她面红耳赤,就算在裙摆处蹭过多次仍然留存着。
“香囊中的药有止血之效,如今你醒了便自己涂罢。”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沈施依稀记得移花第一次涂这个药粉时,痛得快晕过去,滚来滚去说着,宁愿再被割一刀也不要涂药。
而她也是嘴里喊着布才能避免发出声响,这药烈得很,说是药,可涂在身上却能让人疼得忘记了原本所受的伤,痛从被撒药处蔓延到全身,涂罢不全身出冷汗之人,少之又少。
等她再回头时,季随已经涂好药,伤口也再一次被包扎上,当然还是之前渗血的布条,而他的嘴中也没有咬着布。
季随穿上一件衣裳后,又从其中翻出一件递给沈施,“公主,委屈你暂且穿上。”
接过他手中的衣裳,沈施明白他的意思,穿上这身对她来说太过宽松的外衣,最后系上腰带。
不知从那来的火折子,季随把它点燃,丢到剩下的衣裳堆里。
小火苗逐渐变成蔓延。
季随手中捻着香囊,借着火光仔细的将和田玉翻来覆去地看。
“此玉佩可是公主的?”
“自然,否则怎会在我身上。”
“看中间的纹理怕是还有另一半罢。”
半月状的玉佩在未镶金的另一侧,有几道凹槽。
“是,原本是两块合成的。”
“那公主给了谁?”
“一个小孩,应当早已离世了。”
“若是他没有离世,拿着玉佩来找你,该如何?”
这玉佩本是沈施母后为她准备的嫁妆,也是她父皇母后的定情之物,带着对她的美好祝愿,希望往后有一郎君每日能陪伴她左右,让她的后半生能笑颜常伴、幸福美满。
本应好好收着的,可她喜欢的紧,每日带着,后来因着身上没有其他值钱之物,年幼不知事,便把另一半赠了出去。
“大抵是要收他做驸马罢。”
不过此生约莫是不可能,而如今她也只是将这块玉佩当作对逝者的缅怀之物罢了。
沈施忽地意识到为何要说与他听,偏头望着季随还在抚摸着玉佩,嘴角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或许是因火光,她被晃了眼罢,沈施这般想。
“你问这些作甚?”
“微臣甚是喜欢此物,本想着若不是公主之物,便与公主商谈一番。”
说着,季随捋顺香囊和玉佩再递给沈施,“未曾想竟这般贵重,公主可要好生保管着,省的来日驸马声讨公主不认账。”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这回沈施没看错,她接过玉佩系在腰间,“我亦未曾想季状元竟会说笑。”
“微臣亦不过是凡夫俗子。”
沈施低眸微微颔首,的确无论是何等身份,我等皆是凡夫俗子,自然都有喜怒哀乐。
但世人常常为他人冠上特定的形象,因此而生出仰慕,或是厌恶,而更为可怖的是因爱生恨,故而恨之切,进而将之拉入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