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福慌忙将碗和笔放在台阶上,不过手上无意沾上的红墨对着沈施郑重地行礼。
“张公子。”
沈施将她扶了起来,又询问挂在门上的铜钱。
见沈施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于是补充道:“这是小女桑梓的习俗,用以避煞保平安。”
“本应是用朱砂作绘,但家中并无朱砂遂用红墨作替。”
沈施轻轻抚摸挂在门上的铜钱,随后将铜钱拨正,不小心蹭到了红墨,桃福见状立刻递上粗布的手帕,到半途中又缩了回去,因为瞥见朱颜地上的是刺绣丝绢,薄如蝉翼。
让她没想到的是,沈施接过了她手中的手帕,又道了一声谢。
“这铜钱可否佩在身上吗?”
本还在发愣的桃福,一时之间有点语无伦次,“就是……呃……这个……呃……”
说着说着,她脸上发烫,甚至开始嫌弃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
然而,沈施只是保持这微笑望着她,眼神中完全不带一丝嫌弃与不耐,时不时还点头,眨眼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桃福长舒一口气后,终于将语序都整理完毕,流畅地说了出来。
“铜钱分不同的种类,像这种铜钱制作较为随意,无论是铜钱本身的材质或者画符的原料皆可以找到类似的平替,只是图一个心安,保佑所有屋内之人今年都能平安顺遂。”
“而铜钱若是要戴在人的身上,所有的用料都有讲究,通常是根据生辰八字来制作铜钱的形状或者加上金玉增加其效,朱砂也要选择最为纯净的那种。”
“因此这类铜钱一生只保佑一人,可挡灾避煞,甚至有传言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名叫祈人串。”
听完后,沈施陷入了沉思,半响后使了个眼色给朱颜看,“桃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时桃福才发现她竟然一直让恩人站在门前。
进门后不久,秦氏沏好茶端给沈施,原本是要代桃福说几道道谢的话,却在看清沈施的面容是愣住良久,“公子,我们可是在何处见过?”
沈施摇头后心虚地端起茶低头抿了抿,她想秦氏之前好歹也是刘家的小妾,大抵是在宴会上见过。
既然沈施否认了,秦氏已不再追问,将提前准备好的话,一大摞一大摞地说与她听,这些都是她发自肺腑之言,虔诚地感谢她将俪儿救回来。
“俪儿”两字让沈施显得更为心虚。
在王萱颖写的话本中,沈施大体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一个灿烂如花生命的流逝感到惋惜,而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享受着由底层百姓带来的优待,却没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像老鸨、李振续这样罔顾法律的人在京城比比皆是,权势压住了律法。
桃福也发现了沈施突然的低落,及时将秦氏拉开,她也没有想到秦氏提前准备好这些。
但对于秦氏来讲,这是她作为母亲应该做的,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多惹恼了沈施,无措地望向桃福。
桃福浅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她能理解这种感受。
就像她代替了刘俪儿享受着来自秦氏的爱,却没有办法做的更多,甚至有时觉得惭愧,感觉自己是卑鄙的小人。
朱颜的来到就如利剑劈开沉重的气氛,她手中拿着图纸,“公子,找到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沈施抬起头来,转眼间换了一副姿态,接过图纸后摊开,“刘姑娘,可否请你辨别一番。”
桃福点头随后走过来,挽住她手的秦氏也一起跟了过来。
俄而,她才抬起头道:“这确实是与我所制铜钱出自同源。”
她指着铜钱中间的孔洞,皆是盈凸月状。
“月盈则亏,盈凸月满而不亏,寓意着吸取满满的好运却不会带来厄运。”
“虽无法知晓铜钱的材质,但根据所绘的文字,此物应当是祈人串,且此人大抵患有膏肓之疾,才寄希望于祈人串。”
沈施一一筛选世家中谁人病入膏肓,倒是对几人有些印象,却无一人曾带着铜钱串,问:“你先前所说祈人串是根据生辰八字推出,上面可有记载?”
“字迹太模糊,暂无法辨别。”
秦氏也一直盯着桃福手中的图纸,疑惑地问道:“俪儿,你怎知晓这些的?”
桃福将手中的图纸折了起来,“哦,上次出门见有人在门前挂铜钱串,顿感新奇,便随意问了几句。”
秦氏点点头,又问沈施可还要添茶,确定沈施不是客气后,才将茶杯端走。
趁着秦氏离开的间隙,沈施问桃福的乡井在那?
“西南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