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后,她从中出来,对着移花说道:“你先去听雨轩等着,多加保重。”
移花移步到听雨轩还在疑惑中就见沈施走了进来,行完礼后,悄悄打量起沈施的神色,见她许久未说话,便问:“公主,可要知晓……”
“季主簿……”
沈施终于抬眼看他,俨然一副将怒不怒的愠色。
“那人的事。”
待她轻呷一口后,道:“说罢。”
“属下无能半路上被一不明暗卫拦截,未时后便不知季主簿的行踪,遂先一步回到季宅,直至酉时他回府身上沾染着些许水汽,衣领处还有模糊的唇脂,虽说并不明显,但是属下眼神好,看得一清二楚,绝对是某个小娘子留下的。”
移花越说越起劲,讲述得惟妙惟肖,还揣测起来,季随可能是到了某个酒肆,被小娘子看上了,他欲情故纵地被落上一吻,却不负责任被那小娘子泼了一碗茶水。
“不对不对。”
他一只手拦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摩挲片刻后,“属下终于知晓真相了,他胸前的衣裳并未湿透,只有身侧留有水痕,应当是小娘子看上了他,故意而为,只为引起他的注意,还特意留下一吻。”
说着说着他摇起头来,哀叹一句,“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季主簿怎能如此薄情呢?真是辜负了小娘子的美意。”
说罢,他闭着眼睛自信满满地抬手,“不必说,公主,我知我都知,你肯定要问,何以见得?”
“若是季主簿遂了那小娘子的愿,怎会衣裳亦不换一身便回了季宅呢?”
他一脸伤怀地问着沈施,“对吧?”
被重新赐名“落花”的沈施,在他开口片刻后,便紧捏着手中的茶杯,控制着呼吸,努力平息怒气,只见他越说越离谱,还来问她是不是时,她的情绪盖过理智,又一次让他滚,并让他不必在跟着季随,更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被轰出来的移花,眼睛一大一小的望着远方,不敢相信他观察得如此仔细,描述得如此详实,推理得如此合理,竟然适得其反,“定是今日没看黄历所致。”
朱颜站在旁边捂嘴笑。
这声笑声犹如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他缓缓将脑袋从前方向身侧移动,满含哀怨地凝视朱颜,一字一顿得说:“你、在、笑、什、么?”,一字比一字说得更有力道,也更阴沉。
她反而笑得更欢,“你给我一锭银子,我就告诉你。”
移花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半信半疑地放在她手中。
朱颜招手,凑到了他耳边。
“什么,那小娘子是公主?”
他的反问令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都说了什么?”
移花说完话,两人一起僵硬在原地,半响后,朱颜只能说:“死门关没收你,感恩戴德罢。”
他沉重点头,向门内鞠了一躬,“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哪知屋内又有什么打在门上,掉落下来,移花听到动向连忙逃离。
穿过门缝,掉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小纸团,被揉得看不清字样,只有东一笔西一笔的墨痕。
桌几上悬着一根毛笔,却迟迟无法下笔。
明明想着静下心来写些什么,提笔却写下“禾”,接着又在下方写下一横,到了末尾才惊愕地发觉她要写的是个什么字。
发泄式地丢弃完纸团,毛笔被随意搁置在桌面,沈施站了起来,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将手中的书又一次合上。
移花说季随身边也有暗卫,而她知晓亦移花的能力,没有多少人能拖住他,说明此人武功应当同移花不相上下。
季随不过一介寒门如何需要暗卫保护,除非他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虽然她仍不知晓他来京城的目的,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这件事风险巨大,且对他意义非凡。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不确定的猜想。
他不愿意要她的帮助,一种可能是这件事一定要他来做才有意义。
另一种是这件事连她也无能为力,而她做不到的事几乎很少。
钱她有的是,权她也可以给,就是助他官至宰相无非就是时间的事而已,那么宰相之上还有什么,不言而喻,只有一个皇位。
沈施猛然惊醒,虽说这不过是她的猜想,但是身处她这个位置的人,要断绝一切可能。
不管他是否有逆反之心,在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就算无人可用,此人绝对不能再用。
再次坐下时,她已经全然清醒过来,没管桌上的墨迹,潦草的写下一封信,交予朱颜,让她速速送往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