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拿出紫檀木木盒,上面雕刻着荷花纹样,亦有宝石点缀。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木盒被打开,一个通体紫色透亮润泽的玉镯出现在沈施眼前。
“凝意,此木盒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暂且交由你保管,待我夺下状元头衔便来……来娶你,你可愿意?”
他说着说着,耳尖愈来愈红,与天边的晚霞一般,头逐渐向下,却忍不住观察起沈施的神色。
沈施“噗呲”笑了一声,觉得谢璟除了是谢家人以外还挺有趣的。
谢璟听到笑声有些无措与惊慌,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在府门外罚站。
“若是你父亲同意,我定不会婉拒。”
沈施给了准话,谢璟也放心了,将另一边袖中的荷花簪拿了出来。
“这是我亲手雕刻的玉簪,有些粗陋,你莫要见怪,等我们成亲以后,我日日为你雕刻,定有一个能与你相称的。”
沈施接下玉簪又道了几句祝福语,谢璟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沈施一回头,发现朱颜和明玉躲在公主府木门背后“笑嘻嘻”地望着她,她扶额苦笑,唤她们回去。
此前有多么美好,如今就有多么悲伤,朱颜歪着头站着,这婚事不会是黄了罢,打心底地,她觉得沈施与谢璟是金童玉女,若错失了良缘可多可惜啊!
底下传来议论声,是关于为何谢璟没来的。
朱颜原以为沈施会回神,无论是愤怒或是其他也好,可是她只是怔怔地挖一小勺糕点送进嘴里,于是朱颜更加坚定,她家公主为情所伤,她祈祷明玉能早些回来,与她一并哄哄公主。
“莫不是谢家大公子仅是榜眼,谢国公觉得丢脸遂不让其踏马游街。“
“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多年来苦心培养的家主继承人,而今竟不敌一介寒门,可不是面上无光,才呆在家中嘛。”
“若是像你这般说,那世家公子可不就都如此嘛,不过我看着季状元与周探花关系密切啊。”
“你消息真是闭塞,知晓半月前周四公子中毒是被谁救了吗?”
“莫不是季状元。”
“正是。”
彼时季随初入京城,身边唯有一侍从剑影,并无其他的同行伙伴,两人皆是闷葫芦,一日说不上几句话,亦不会有人前来搭讪。
恰逢殿试前有一说书人说昨夜他梦到策题,前面讲得栩栩如生,将殿中的陈设描绘得细致入微,仿若身临其境一般,却迟迟不进入正题。
季随刚听他说两句,就知晓他不过是为了博眼球,引人注目而已,过会说不定还要考生交钱才说出策题,还极有可能是胡诌的,殿试结束之后,便查无此人。
他在周围的喧闹声中用完午膳,正欲离开之际,周明敦来了。
“公子,没地方坐了,借此地坐坐。”他说的话更像是通知,说完就一屁股坐到了季随的旁边,接着目光紧盯着说书人,似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季随的衣服被压在板凳上,只得坐在原地,对此季随并无不满,无非就是多听说书人胡诌几句,但他衣服里的被压着尾巴黑蛇可不会惯着,偷摸摸地探头咬了周明敦一口,被季随拍了一下脑袋才缩回去。
偏偏周明敦还未意识到自己被毒蛇咬了,傻乐呵地回头问道:“公子,你觉得他说得有几分真。”
周明敦听不清他在说何也,只见他嘴唇开闭了几次,忽感眼皮沉重一闭不醒。
如果有人仔细听就可听到,季随在数“一、二、三”,三声落,他扶着昏睡过去的周明敦,另一只手从身上撕下布条系在周明敦的大臂上,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正欲往伤口处刺。
“你要对我家公子作甚?”周明敦的侍从连忙阻止。
“顷刻,他将毒发身亡,你不若先去寻医师。”
侍从对上季随冷静又有威慑力的眼神,一时恍惚,回过神之际已到酒肆外,他重重拍着自己的脑袋,“啧,为何我要听令于他。”随后身体诚实地走向医馆。
季随划开衣服,将被咬处亦划开几分,黑色的血顺着手臂流下,被布料吸了进去,白色绸缎被染成一片黑红。
待黑血几乎流完,出现鲜红时,他将未喝完的茶水浇上,周明敦被疼醒,“疼死了,大胆,谁要刺杀本公子。”
周明敦望着眼前人幽深乌黑的眼睛发愣,良久才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此时,医师亦被寻来,为其把脉,皱着花白的眉头,摸三次雪白的络腮胡,抿成直线的嘴巴才得以张开。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起初只有麻痹昏迷之效,顷刻才会毒发,若无旁人必死无疑。”他轻拍季随的肩膀,对着周明敦说:“这位小友处理的不错,将你体内的毒素清理甚是干净。”
“老夫虽不知毒物是甚,不过……”
“不过什么?”
“此毒物应当还未走远。”他定定地摸着胡须与季随对视。
众人听此回答,纷纷逃离了此处,说书人在背后大喊,“你们不好奇今年的策题吗?”
没人理会,他瞅了一眼周明敦伤口,大骂晦气,悻然离开。
周明敦被侍从抬了回去,还不忘问季随叫甚名谁家住何方,改日去登门道谢。
季随不予理会,转身离去,以为不会再遇,未想此后都被他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