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他们抵达高三十二班教室后门的走廊。
应国崇独自在门外等待,而闫明朝踏进去,在自己的位置落完座,旋即薄唇微启:“应见幸,你爸爸专程过来找你了。”
听语,应见幸握笔的手骤然停顿,良久,她缓缓立直身子,视线错开闫明朝,往后门走廊望去。
恰巧应国崇也从教室后门望进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谁都各怀心思,不肯挪走。
直至闫明朝的声音再度萦绕在耳畔,应见幸随之抽回视线。
他温柔道:“跟你爸爸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刚好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说开。”
应见幸置若罔闻,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油性笔,少顷又放下,随后站起来走出教室。
那双圆润的杏眼本该颇有清纯娇憨之感,却在此刻,蒙上一层淡漠。
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瞧见这一幕,在应国崇出声之前,应见幸就率先说了句:“有什么事,去那边聊。”
“好。”
迈步到楼梯间的转角处,应见幸问道:“你想找我聊什么?”
应国崇踌躇半响,说:“爸爸想跟你道个歉。”
“然后呢?”
“然后我会好好弥补你,你能不能,原谅爸爸一次?”
“说完了?”
“……我能不能,再见见你妈妈?”
“见我妈妈?”应见幸嗤笑一句,刚刚极力维持的体面,轰然崩塌,眸里的淡漠被恨意取代,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也配?”
“我知道我做错了,是我对不住你们,以后我会改,也会尽力补偿你们的。”
这句话,或许在很早之前能够听到的话,应见幸会选择相信。
但现在听着,却格外的刺耳可笑。
作为父亲,应国崇从来都没有尽过一丝一毫的责任。
小时候,她也曾天真地以为父爱如山,深沉缄默。
换来的却是无数次的失望——
“爸爸,我牙好疼。”
“哦,找你妈去。”
“爸爸,我刚刚摔了一跤,你看膝盖还流血了呢。”
“哦,找你妈去。”
“爸爸,老师说要交练习册费用。”
“哦,找你妈去。”
“爸爸,我想学电子琴,可以吗?”
“哦,找你妈去。”
……
作为丈夫这个角色,应国崇同样不合格。
当姜蕙和婆婆徐燕萍闹矛盾,他连问都没问,直接责怪姜蕙:“我妈那么大岁数了,你还要跟她吵什么吵啊,少说几句会死吗,啊?”
当姜蕙和邻居家发生口角,他也是问都没问,直接责怪:“你天天跟人家吵什么吵啊,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了只母老虎呢。”
当姜蕙生病需要住院时,却换来他淡淡的一句:你自己掏钱啊,我可没钱。
……
这些事情积累多了,所谓的家,也就变成一座危墙。
然而致使这座危墙全然倒塌,是应国崇的出轨。
他的出轨对象,还是姜蕙为应见幸聘请的电子琴老师。
“不用了,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我统统都不会接受的。”应见幸眼里的恨意更甚,她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的补偿跟你的人一样恶心。”
“……”应国崇登时语塞。
“以后别再来找我们,除了晦气碍眼,毫无其他作用。”应见幸扔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移步至高三十一班教室外面的走廊,应见幸正好遇到从十二班教室后门出来的闫明朝。
两个人相隔的距离逐渐靠近,继而定格,在他刚想问他们聊得怎么样的瞬间,被她抢先一步。
应见幸仰起头,直视闫明朝。
下一秒,她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