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想穿嫁衣这样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越想越难过,没一会儿,男人的手背都被她哭湿了。
这不是容恪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但却是唯一一次,成串的泪珠仿佛砸进了他的心里,骤起波澜,久未停歇。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撤回了手,好似一副冷硬心肠由着她哭,眉头却一点点蹙起,如同面临了什么难题。
“妩秋。”
她并不理会。
“妩秋……”
获得自由的双手揉着眼睛,格外可怜巴巴。
“我几时说过要反悔了。”
“等离开这处,自会送你嫁衣。”
她还是没有听进去。
“你知道这里离镇上有多远吗,就算用轻功也得大半日光景。”
“现下到处有人在找我们,你重伤在身武功大不如前,你觉得我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可是女人只是一昧流泪,并不是讲道理的人。
“妩秋。”
第三次叫她的名字,语气格外严肃,换作千越此刻早就大气不敢喘一声,哪敢像妩秋一般置若罔闻。
床榻稍稍凹陷,身姿挺拔的公子坐了下来,半晌,自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很轻很浅,被接下来纵容的话语掩盖。
“别哭了……”
“再哭在下就要反悔了。”
妩秋怀疑自己会错了意,那颗低垂着不理人的头颅终于缓缓抬起,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看去:“真的?”
被朦胧的泪眼俘获,容恪轻轻颔首。
“真的。”
“但有条件。”
女人的眼泪说收就收,匪夷所思地开口:“你早就答应的,还想换条件?”
“答应还是不答应?”
对上男人沉静的双眸,妩秋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她不答应这个条件,那么就算哭瞎了,他也不会再理她。
“你先说……”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间屋子。”
再简单不过的要求。
妩秋本来想着不管是什么先答应再说,她又不是重诺之人,之后反悔便是。
这个倒真能答应,主要是伤口太疼了,就算求她出门她也不想动。
“好,我答应了。你现在就去,我要最好看的嫁衣。”
“现在不行。”
妩秋拧眉,又听得他说:“等徐老把好脉再走。”
徐老?
她急吼吼地道:“给我把脉吗,让他现在就来。”
难过是真的难过,却也像多变的天气转瞬即逝。
不过总比流泪好。
托嫁衣的福,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徐老又是扎针又是让她喝更苦的药,妩秋都没有抱怨一句,看起来乖顺又听话。
她年纪小,徐老夸小孩似的说她坚强。
妩秋笑眯眯地应下,那副模样格外讨人欢心。
徐老又夸了几句,夸得容恪欲言又止。
掩好门,容恪跟着徐老一块出去,去履行对妩秋的承诺。
徐老说着妩秋的状况:“小姑娘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仔细将养着,约莫一月便可大好。”
“她背后的伤一直未见结痂,可是被内伤拖累的缘故。”
“是,等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外伤才会开始愈合。”
徐老看着年轻人沉沉的神色,心下了然:“小姑娘已醒,疼痛在所难免,我会试着开些膏药看看能不能让她舒服一点。”
妩秋怕疼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只是崴了脚都泪眼汪汪的,容恪知道她今日大哭特哭有一多半是因为太疼了。
“多谢徐老。”
“无妨,小姑娘乖巧,眼眶红红的看着让人怪不忍的……”
容恪:“……”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徐老捋了捋胡须,慈眉善目,语调祥和:“直言便是。”
容恪拱手致意:“在下有事得出门一趟,期间还望徐老多多照看她。”
“这是自然,”徐老一口应下,语气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的戏谑:“人刚醒就离开,不怕惹你那小娘子置气?”
容恪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子,也不好在徐老面前拆穿妩秋的“真面目”,最后只道了一句:
“说好了的。”
临走之前,容恪在四周设下了多层阵法,还觉不放心又向徐老嘱托道:
“她年纪小,性子不好,还望徐老多担待。”
那模样,像极了出门时担忧留在家里的娘子。
徐老笑而不语,以为是他的自谦,微微颔首让他放心,哪里会想到字字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