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刮起风的时候,夜幕降临,雪白的身影跃过墨河,其间点缀着夺目的红色。
他们回到了墨河镇里唯一的客栈。
将妩秋安放至床榻,容恪吩咐店小二去药房抓药。
小二拿着一锭赏银,喜上眉梢连连答应。
虽然奇怪武功高强的姑娘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他聪明地选择不多言不多问不多看。
客栈里的小姑娘为妩秋换上干净的衣裳。等小二买来了这里上好的金疮药,容恪又细细给女人敷上。
期间闭上双眸,恪守礼节,只是没有了视线,触觉越发明显。
容恪金尊玉贵地长大,拜师玉山派之前更是养尊处优,奴仆成群,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这是头一次。
昏迷的姑娘并不见好转,入夜便起发了高热,苍白冰凉的脸蛋烧得滚烫通红,急促的呼吸和难受的鼻音让容恪不得不停下运功疗伤照看她。
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魁魅,此刻气息薄弱地躺在床榻上,如同容怡幼年喜爱常抱在怀中的那只狸奴,很乖巧,也很脆弱。
他依稀记得那只狸奴病死的时候,容怡通红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曾那样喜爱过一样东西,无法感同身受亦无法理解,但作为兄长,他还是轻言细语安慰了容怡,并提出再送一只给她。
容怡拒绝了,稚嫩的声音满是坚定:“再找一个,不管有多好看,都不是我喜欢的点点了。”
容恪显少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本该如云烟一般在脑海中迅速散去,不知怎的多停留了一会儿。
素白的巾布在热水中浸透,双手拧得半干搁在妩秋额头。
容恪控住姑娘不老实的双手,看着她红红的鼻头,好像看到了那只狸奴。
“容恪……”
“可恶的容恪。”
无力的手怎样都逃不开桎梏,太讨厌了,而在妩秋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这么讨厌。
她嘟囔着抱怨,容恪挑眉听着。
心中划过一点异样的感觉。
他不喜欢那只狸奴,从不允许它的靠近,但是现在,他被妩秋“强制”拉扯过去,温热的手背贴着温度灼热的脸蛋。
……任由她蹭了蹭。
*
夜黑风高,一团黑影逼近墨河客栈,几人窃窃私语。
“那夫妻二人真的是魔女的手下吗?”
一人悄声回答:“林洛山的丹青栩栩如生,那两人与他笔下所画一模一样,定不会出错。”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稍稍安定。
有一人提议道:“听说魔女手下轻功了得,我们需得隐蔽靠近,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扬名在此一举,若能由此得知魔女踪迹更是功德一件。当然,他们大多不是为了功德,而是为了功名。
特别是——武林盟主遴选在即。
风声渐起,透过半开的窗户溜进屋内,木头的吱呀声下是一些异响,容恪轻轻抽走早已被松开的手,眉眼温和,眸底寂冷一片。
乌合之众一击即溃。
麻烦的是在后的黄雀。
不远处,一位浑身黑色头戴幂篱的女人大喇喇地尾随前方几人,步履如踏云端,身形似影似魅,与夜色浑然一体,没有一人发觉。
眼前,不下十人已至厢房外,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举起武器攻向厢房,然而,还未踏入厢房一步,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紧接着血液喷涌,一颗颗头颅接连落地四处滚动,没有脑袋的躯体相继倒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柱香时间,干脆利落,一个不留。
女人姿态闲适地看着他们送死,完美的阵法泛着淡淡的金色展露眼前,尽管只是简单的击杀阵,但还是激起了她浓浓的兴味和挑战欲。
竟还有人会抬手落阵。
大杀阵消失于世间许久,她本以为那人巧言令色诓骗她,现下看来不虚此行。
幂篱下的唇微微勾起,女人几度抬手,瞬息之间层层阵法落成把中央的厢房围得密不透风。
她旋即悬于厢房半空,幽幽道:“我可是满怀期待,不要让我失望啊……”
半晌未有动静,她顿时生疑设阵探去,小小的厢房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是龟息阵!
费了半天功夫却没有发挥作用无异于被人戏耍,女人冷下神色,语调千回百转,字字透露杀机:“我倒要看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挥掌而出,追索阵由近及远覆盖蔓延,她追着阵法飞身而去,很快感知到虚弱的气息。
是男人身边那个伤重的女人。
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眼前的墨河,哪怕是刚刚习学阵法之人都知道——水中无法设阵。
这是阵法众所周知的缺陷,通常被用于反制阵法。
即使是她也无法做到水下设阵。
不过……
女人眯眼笑起,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