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吴天浩慢吞吞地躺下来，像个木头人一样板正，一动不动，罗子君藏在被子下的嘴角才勾起一丝弧度。

“谢谢哥，晚安。”

“……晚安。”

吴天浩伸手把灯关上，“陈晓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卧室里只有两道看似平稳的呼吸声，哦，还有吴天浩频率加快的心跳声。不过这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心跳加速倒不是因为兴奋，而是紧张。

他本来还有很浓的睡意，现下全都消失殆尽。“陈晓舒”对于他来说，存在感太强烈，他不敢动弹，怕惊扰到对方，又不敢睡着，怕睡着之后睡相太差，冒犯到对方。

吴天浩感觉自己在经历一场酷刑，又像是在经历一场考验。

偏偏“陈晓舒”是他的心上人，他无法拒绝对方，只有保持清醒，继续维持自己在“陈晓舒”心里的形象。

相反，身旁的女孩似乎立刻陷入了深度睡眠，以一种完全信赖，毫无防备的姿态。

听着她均匀甘甜的呼吸声，吴天浩心里不由得软成一片。

他盯着天花板，觉得就这样等待到天亮似乎也不无聊，但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体。

长时间维持这一个姿势得不到放松，吴天浩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就像蚂蚁在身上啃食，又像胸膛处有个引力球在不断拉扯心脏，这种无法忍受的生理反应让他不得不去翻身换个姿势。

他尽可能小心地，慢吞吞地调整姿势，就在要翻身成功时，身后传来了动静。

吴天浩瞬间僵住，不敢再有动作。然而身后的动静还在继续，他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床垫突然下陷，接着就有柔软的被子紧贴上来，再接着，就是一支修长的手臂环到了他的腹部。

“陈晓舒”隔着一层被子紧紧抱住了他。

她把脑袋拱进吴天浩的颈后，直到鼻尖贴着对方的肌肤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规律的呼吸以及偶尔的呓语让吴天浩明白“陈晓舒”的这些动作只是睡梦之下无意识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吴天浩又无奈地想：今晚看来只能保持这一姿势了。

因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漆黑的夜，万籁俱静。偶有远处马路上某辆摩托车驶过带来的的轰鸣声。

忽的，卧室窗沿落下一只鸟，它用尖锐的喙戳着玻璃，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室内温暖，让它趋于本能地想要进去。

可戳了大概十下还戳不破玻璃后，它终于放弃，收紧翅膀缩在窗户缝隙边，绿豆大小的眼睛羡慕地看着屋内睡得香甜的两个人类。

·

吴天浩早上是惊醒的。

卧室里昏黄一片，他疑惑地看着拉紧不留缝隙的窗帘，明明昨晚关灯之前，窗帘是没有被拉上的。

还有他，信誓旦旦说不会睡着，结果也不知道是“陈晓舒”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她优质的睡眠传染了他，自己竟然就在“陈晓舒”的怀里很快睡着了。

床的另一边是空的，摸摸床单，没有任何温热的气息：“陈晓舒”很早就离开了。

吴天浩的手机还在客厅，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吴天浩来到餐桌前，忽然发现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哥，给你买了早餐，放在微波炉上，你加热三分钟再吃。】

吴天浩盯着便签上圆劲流美的字迹，目录温柔，很快，这股温柔消失，转而换上懊恼的神情。

怎么每次人家离开自己都不知道，而且昨晚他们还睡在一起……还让人家给自己买了早餐，这些本来应该都是他来做的。

吴天浩解锁手机，想给“陈晓舒”发消息，可首页上却显示“陈晓舒”在六点半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哥，我先回家了。】

【你记得看桌上的便签。】

现在是八点，“陈晓舒”已经离开了一个多小时。

不知怎的，吴天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

八点，医生办公室里，所有人围绕中心方桌站着，听着夜班医生和护士的交班记录。

罗子君站在主任身边，神态慵懒。

交班结束后，主任又叮嘱了几句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众人脸上的疲意都会一扫而空，目光炯炯地盯着主任。

一开始主任还会受宠若惊，现下他早已习惯，这群人表面是在看他，实则都在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看罗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