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郁远驾驭飞行器呼啸前行,距目的地剩余十分钟。
他换上了作战服,腰间拳头大小的装备袋里是他擅长的武器,由特殊金属制成,取出就会变作两柄银灰色枪刃。他神色平静,砸墙的拳头喷过药,用绷带草草缠了几圈,貌似无其他大碍,脖颈覆着的一层薄汗却暴露了微妙的异常。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突一突地跳动,活跃得像几条游动的细蛇,似要挣出。
估计间隔差不多了,郁远又摸出一只针剂,眼也不眨地扎入脖子。一管液体快速灌入皮下,他难耐呻吟了声。
第五只精神药剂,极限了。他满头虚汗,强忍着剧痛无奈低笑,已经能想象到程大医生要知道他短时间注射了这么多药,骂得他狗血淋头的画面了。
可这确实是让他勉强摆脱副作用最快办法了。即便说好听的摆脱,是回光返照般的一时,期间疼痛依旧,战斗若使用能力会消耗得更快,事后反噬更强烈,但……
都无所谓了。
郁远已经不在乎事后会怎样。
蝴蝶对欧西里斯有用,暂时无恙。可陆池呢?如果陆池出事……
他不敢想。
自陆池消失起,他的灵魂和血肉就一并被硬生生地扯走了。现在他就是头血肉模糊的怪物,只知道不顾一切地夺回自己的所有。
郁远从未觉得每分钟每一秒如此漫长,仿佛一秒更迭了沧海桑田,一分钟脱胎换新了宇宙。他已不在人前,不必再压制情绪,脑海被陆池的一切挤得满满当当。
他颤抖地按下耳麦,声音紧涩:“九区鬼鸮,接通总部X。”
那头刚流出儒雅的问候,他就急切道:“告诉我结果!”
“我很抱歉。”X语气淡淡。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都知道吧?”在X的默认般的无言间,郁远大骂,“混账……你知道!你都看见了!”
X像在硝烟四起的战壕间酌饮热茶的绅士,不急不慢地说:“鬼鸮先生,先不谈透露未来会导致的变动,此次事件出现了无法预测的有趣因子……恕我无法给予您回答。”
“无法预测的……”郁远陡然心头一空。
“正是您挂念的对象,陆池先生,”X说,“我不能将他行为产生的结果同未来连接,他好似游离在了概率之外。于是,我反复回忆过去的推演,发现这位陆池先生——”
“应该早已死去了才对。”
“甚至,早于与您相遇前。”
“我不清楚他为何还活着,如今的他,就如徘徊世间的亡灵。”
郁远懵然:“什么……你说什么?”
陆池死了?
还早就死了?
那他过去认识的陆池是谁?如今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是谁?是什么?
“如您所知,我无法推演死者。”
“……”
“所以呢?”郁远很快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呢?!那又怎样?他是什么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他每天都在我面前晃,跟我说话,跟我接触,他有温度,他会哭会笑会犯蠢……那他在我这里就是活着的,活生生的人!”
“我不相信你,X,或许是你出了问题。”
“或许吧,鬼鸮先生,”X从容重复,“我只建议您一点,请远离他。”
郁远嗤笑:“你算老几。”
“算深界局局长,”X漫不经心,让郁远的满腔怒火都掉进了水里,“关于陆池先生的问题,待您凯旋再作讨论。目前看来,他作为不可控因子可能影响您的生存率,而您还不能止步于此,将来还有需要您……”
“滚。”
X不在意被打断:“回归正题,我是预见了欧西里斯的此次计划,不过最后结局尚可,不影响未来的大方向……放其自然发展便是最好的选择。但陆池先生的出现,污染了结局。”
“你的意思是,怪他?”郁远寒笑,感觉自己在跟一台冷冰冰的电脑对话,可电脑都会在绝境中说些好话,给人些许希望。
“我并没有怪罪陆池先生的意思,这是我的疏漏,我只会怪我自己。”X说。
郁远不想听他不知真假的忏悔:“原来的预见里有蝴蝶吗?他会怎样?”
“蝴蝶先生的结局对未来无影响。”
“所以他的是死是活就不重要,是吗?”郁远顿了下,猛然震怒,“操你大爷的X!你最好用命祈祷他们都没事!”
他不等回答就掐断了通讯,觉得再听X说一句话就会失去理智。
他抵达了地点,他的战斗开始了。
郁远悬停半空,一望无际的黑海静静荡漾。这不是个好消息,欧西里斯的基地位于现实的地下……也就是说,如果在地下战斗,绝对不能切换里世界规避伤害,压强瞬间会置人于死地。
郁远在中间层查看外界。公园外围拉了长长的黄色警戒线,线后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以及秃鹫一样闻味儿赶来的记者。大量军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堵死了路,直升机正低空盘旋。高频扑闪的红蓝光映亮了天空的云,宣告有紧急大事要发生。
他看见了在现实忙碌的五区监管者,赤犬。对方是赤狐的姐姐,面戴红色犬科面具,正和几名警官交涉。
郁远生成面具,切换了世界,现实喧闹的人声和警笛声顿时冲耳。
赤犬注意到他,洪亮地招呼道:“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