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葙很是无奈地看他,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视前面的巷子。
巷子逼仄,吹过来的风阴冷,就墙头上有积雪,其他地方仍旧是墨绿青苔的战地。
“我担心的事多了。”她声线懒懒地,肩膀微耷,有气无力的样子,“你问哪一件啊?”
“我,都想问,也都想知道,替你分忧。。”白择声摸摸冰冷的鼻子,目光不移她半分,“就是你,不会对我说。”
曲红葙怔住一瞬,笑意无奈,他明知这样,还要问一问,他的真诚待人,让她堵塞的内心豁然开朗,轻轻牵动唇角,不再沉默应对,回应了他。
“世事无常,确实是有事不能藏心底,且等等吧,我会慢慢告诉你。”
伍记扎纸铺,大门敞开,醒目的纸花纸人纸马,在阴暗处瞟过去,有一时的吓人。
曲红葙忙垂下眼眸,不敢去看。
待到离开逼仄的巷子,强烈有力的寒风横扫而来,吹得脸皮耳朵都生冷。
忙侧开身,躲避急急而来的寒风。
待寒风消散,细雪纷飞,夹杂着雨水从伞檐簌簌落下。
曲红葙强忍恐慌,壮着胆子行走至扎纸铺门前,风声在一楼来回回荡,呼啸。
一楼没人。
二楼也没有动静。
前往一楼后院的门也敞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
曲红葙扯了扯走在前面的白择声的衣袖。
白择声回头,安慰她,“她们在后院吧,我喊喊。”
白择声正要喊,陶瓷器碎裂的声响震耳欲聋,这砸碎东西的动静不小,白择声护住曲红葙,他沉声道,“你别怕。”
二人一步一步地往声源处走去。
院内铺满厚实的雪,鞋印被后来的雪覆盖。
这院子里的雪兴许是从初雪落下到今日,就没有清扫一次。
西屋传来郗言学的叹息,和劝阻伍苏浅的无奈言语,“冷静,冷静,别冲动。”
伍苏浅怒喝:“起开。”
郗言学又劝道:“我知道你想回去,可现在——时机未到。”
“你也想让你妻子回来,”伍苏浅怒音十足,“那就别废话。”
“我、”郗言学长叹,“哎呀,不管如何,现在你就先冷静下来,咱们想法子,让你抓紧结束这一切。”
白择声抬手,轻敲了西屋的木门。
里面的谈话声音戛然而止。
伍苏浅率先开门出来,满脸怒气,她将要发火,见是白择声与曲红葙,喉间滚动几下,压制着怒意,控制住音量,问道,“什么事?”
曲红葙低缓回她:“后天,咱再聚一次吧。”
“嗯。”伍苏浅转回身,顺手抄起高粱扫帚,将地面上的碎瓷陶片扫到一堆,这碎瓷陶片的间隙中,有着褶皱很大的纸张,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和各种各样的线条、圆圈、红黑相间的记号。
郗言学忙上前蹲下,眼疾手快地捡起被扫到一堆的纸张,拍拍上方遗留的灰尘,快速地数了一下。
十张,一张不差。
全都是伍苏浅回来捏成团,又展开反复观看,遂又撒出去,辛辛苦苦写了几夜的重要信息竟被她当做废纸扔掉。
郗言学看她在烛灯下,写写画画皱眉苦思,才写下来的。
在从林宅回来之后,她面上就没了之前时常挂着的笑颜。
能证明,她写下的这些信息,是很重要的。
现在,竟被遗弃,当成了废纸。
他整理平整,稍稍沉思,又攥紧,偏低了眼眸,去看对此都没什么反应的伍苏浅,不禁轻叹一声,转身去看曲红葙,把纸张递给她,“这,你看看吧,兴许,你能帮她出谋划策。”
曲红葙忙伸手接过,还没看上一眼,就见伍苏浅扔掉扫帚。
她沉着脸,阔步上前来,猛地抬手,心中想的是要抢走这些不能让曲红葙看见的废物,可动作上,却迟疑了,纤细的手指曲起,慢慢地攥成拳头,唇角缓慢地勾勒出一抹苦笑,笑声轻轻,将怒气压了又压,柔声对曲红葙说:“看吧,看吧。”
曲红葙眨眨眼,深呼吸一口气,见伍苏浅现在的状态几近癫狂,又望着面上写满了为难的郗言学,喉间发痒,抿紧唇,垂下眼,一张一张地看下去。
是伍苏浅对书中出现的人物,根据书中结局,把他们的人生的结局给写了下来。
以及对出现的新任务也因有小全的协助,把他们的结局也都一一写下,大到很有名的富商官员,小到只见过一面的无名小卒。
将这些新旧人物都看了一遍,人人都有,唯独没有白志寅。
曲红葙捏着薄薄的纸张,视线慢慢地从上面移开,眼珠微转,脑子飞快地运转,想到了前因后果,上前一步,刚要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伍苏浅就慢慢地走过来,眼眶里流露出来的满是温柔。
她说:“这些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曲红葙哽咽:“伍苏浅,你别气馁,更别自暴自弃。”
伍苏浅这次只是笑,没有回答一个字,笑得让曲红葙头皮隐隐发麻,继续问她,“伍苏浅,你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