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清月还在床上睡着,安安静静的。
他就坐在桌边,把带过来的莲子粥尝了一口,本来是不打算吃的,因为他不喜欢莲子,但禾清月却是会做吃食的,让沈诀一个不喜欢莲子的人都吃下了大半碗。
半晌,禾清月从床上悠悠转醒,看到沈诀,吃了一惊,忙要下床。
沈诀走过来把人按下,“府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嫁过来不必那么拘束。”
禾清月轻轻应了个“是。”
“明日回门,为何不让下人提醒我?”
禾清月怕他生气,忙抬头解释,“王爷刚从边塞回来,定有很多要事要忙,回门之事…”
沈诀接了后半句,“你自己回?”
禾清月真这么打算的,但看他表情不对,紧急住嘴,抿唇不语。
该说你懂事,还是胆小,怎么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旁人若说些不好听的话,也不妨事?”沈诀身量高大,这么站在禾清月面前,她仰头瞧着,颇有威慑。
禾清月怯生生道,“王爷自然还是以公务为主。”
沈诀一点点弯下身来,说道:“中书侍郎家的千金嫁入我府中,回门也没有丈夫陪着,想必夫妻不睦,丈夫苛责。”他俯身贴耳,轻声道:“你要让旁人这样看我?”说罢还去寻人的眼睛。
禾清月直觉他视线逼人,忙说:“不是!不是这样……”后面要说什么她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好生恶劣,明知我是为他考虑,他还要说这样的话。她突然感觉好委屈,泪珠也不管不顾的从眼里涌了出来。
沈诀看人哭了也慌了神,他本意不在此,伸手抹了两下泪珠又哄人,“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明日我陪你回门。”可眼泪就是怎么也擦不净。
沈诀三年跟一群汉子待在一起,又天天跟烛风斗嘴,哪里会哄人,只得蹲下身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别哭了,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沈诀哪里知道成婚第二日要哄夫人啊,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扎人心窝子。
禾清月自己哭累了又睡过去了,沈诀给人轻轻放到枕头上,等人睡安稳了,才去了偏房。
第二日亦梨给人梳妆的时候发现人眼睛红红的,问了两句,禾清月搪塞了过去。
要是说沈诀欺负她了,今日回门亦梨就能告到他爹那去,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收场了。
用过膳便要出发了,沈诀早在马车处侯着了。
一夜过后,两人相见还有些尴尬,沈诀是有愧,禾清月是觉得有些丢脸。
等走到身前,沈诀便伸出手来,欲要扶她上马车。
禾清月看着,手垂在两侧踌躇,不过一瞬就被沈诀抓着扶了上去,他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两人相顾无言,静默半晌,突然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昨日是我失言。”
“是我考虑不周。”
两道声音虽重叠了,但禾清月还是听清了,装作无事发生,说道:“没关系,那是昨夜的事了,今日就不提了。”言下之意,这事算过去了,毕竟今天可是回门的好日子,禾清月很是高兴。
禾清月又突然想到要应付父母,她仔细观察起沈诀来。
他今日身着明亮的青绿色衣裳,几棵青竹点缀期间,用的上好的丝绸料子,随着一动宛若水波,用一根发带高高束着马尾,看起来很蓬勃有少年气,连深邃的眉眼都柔和下来,像是很重视在岳父岳母面前的形象。
那么提个要求不过分吧,“若你过意不去的话,就陪我演场戏吧。
沈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陪我假装成恩爱的夫妻。”温柔似水的大眼睛这么看着你,提出一个好极了的馊主意。
那他也只会应下,“是,应该的。”毕竟他先对不起人家在先。
到了侍郎府中,两人手挽着手去厅堂拜见二老,看起来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两人行过礼后,侍郎夫人迎上她的女儿,紧握着手,左瞧右看,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一丁点儿委屈。
沈诀则是招呼着人把礼物送上来,一波接一波,一趟接一趟,好不气派。
侍郎夫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竟落下泪来,她这两日担惊受怕的心可算着落了,禾清月给人拭去眼泪,唤着一声声的娘来安慰。
侍郎站在一旁也不是滋味,他的担忧又哪里少过他夫人了呢。
皇上突然下旨给自己唯一的女儿许了婚配,他虽与四王爷见过几次有些交集,可了解的并不多,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和他连面都没见过,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随意完婚。
再一个四王爷是因有颇高的军事天赋,被派到塞外收复边疆,若整日舞刀弄枪,伤了他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这种种让他如何不害怕呢。
这本是大好的日子,应当欢声笑语的,现在弄的哭哭啼啼的,禾清月忙制止,拉着二老坐下,牵着沈诀的手说,温言软语:“我夫君待我很好,爹娘不必担心。”
沈诀陪着演戏,轻捏着她的手背,说道:“丈人,丈母,请放心,”虽然没有圆房,虽然没陪人一起用膳,虽然昨天把人弄哭了一次,但,“我不会让我夫人受委屈的。”
虽然他也不喜欢她。
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短短两日,以夫妻之名未行的夫妻之事太多太多,虽说都是情有可原,但…戏要做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