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言的计划是将玉玲扼杀在摇篮中。
圣海中资源本就不够瓜分,倘若再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只会给深海林家带来危险。
不过再杀玉玲之前,林之言想要知道这名男性鲛人为何要装成女性。
林之言顺水推舟假意被玉玲挟持,送玉玲出圣海。
按照计划,当浮车行驶到一定时候,一些鲛人该伪装成山匪击杀玉玲。
可在浮车行驶到距离预定地点还有一公里时,玉玲突然开口:
“林之言,你……为何不娶夫?”
林之言愣神,她想起她那个未曾见过面的未婚夫,随即林之言露出一个微笑:
“家父曾有意与圣海贵族的孩子缔结婚约,可惜时运不济。”
恰巧摆放在桌案上的婚书被玉玲拿起,林之言第一次慌乱:“还给我。”
玉玲看见已经被林之言摩挲到破旧的婚书,上面赫然写着玉玲姐姐的名字。
林之言夺过婚书,她第一次表达出明显的愤怒。
以往家族所教导的便是要习惯将一切的情绪隐藏。
可林之言竟然违背遵守十几年的教导,林之言细心的擦拭婚书。
玉玲疑惑的问:“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林之言只是笑笑,随后继续擦拭着婚书。
到达分别的地方,就是将玉玲斩杀的地方,玉玲却故作神秘的笑笑:
“其实当年死的圣海贵族是女性鲛人。”
林之言愣住,她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是按照计划杀死玉玲,这样就不会有人能瓜分圣海的利益。
二,是救下玉玲,说不定玉玲就是当初那个与林之言的未婚夫。
林之言的思索时间很少,少到只有短短的几步路的时间。
也许林之言的父亲在那里作怪,林之言走出浮车。
在土匪杀出来后,林之言所带的护卫也在林之言的召唤下出现。
玉玲故作不知:“我们之间很熟吗?”
林之言擦拭着手腕上的血渍,她毫不在意原本这些土匪就是林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玉玲完全不顾及周围刺鼻的血腥味:“深海林家当然有好人?”
林之言反问:“圣海有好人?”
顿时,玉玲和林之言都笑出声。她们都知道答案,却还在这里打哑迷。
林之言手握住刀柄:“刚才你所说的事情,是真得吗?”
周围的护卫都围上来,玉玲却丝毫不惧,依旧神色淡然的扶着脸:
“倘若我说不是该如何?倘若我说是又该如何?”
将玉玲团团包围的护卫刚刚上前一步,玉玲就迅速的将匕首抵在林之言腰间:
“想杀我?那你得有这个实力。”
那时的林之言还没有技能,根本没法保护自己。
林之言只是挥手让护卫散去。
等护卫散去后,玉玲这才将匕首放回袖中。
这是林之言第一次和她的未婚夫相遇。
没有美丽的珊瑚礁。
没有精美的珍珠。
更没有新婚之夜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猜疑。
可是能看见林之言心心念念的爱人,又怎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呢?
林之言的目光都在玉玲身上。
她想要记住玉玲的每一处细节。
她想要将玉玲的长相刻在脑海里。
可现实极其残酷,玉玲抽出匕首。
匕首划伤林之言的脖子,鲜血染红匕首。
林之言不肯相信这是现实,她向前走一步,匕首没有后退,玉玲也没有后退。
玉玲不相信她,甚至想要杀死她。
林之言有些失望,可眼前的人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连疼痛都是如此的真实。
林之言当然知道此时的玉玲绝无可能相信林之言。
林之言只能先取得玉玲的信任,至于其他自然只能从长计议。
林之言握住匕首:“玉玲,先将匕首放下好不好。”
明明一个疑问句却被林之言以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林之言笃定玉玲不敢杀她。
目前的局势是,鲛人王被打捞上岸,圣海乱成一锅粥,浅海无力支撑大局,只有深海还行。
倘若将深海世家的族长杀死,势必会带来更大的动乱。
倒时候就不是你杀我、我杀你这样简单,而是整个海族都会杀红眼的程度。
玉玲肯定懂得到时候,他所统领的圣海王府会因此被一锅端,所以他也放下匕首。
玉玲握着匕首:“鲛人王不是我害的。”
林之言只是轻轻的说一句知道。
林之言是深海林家族长,自然事事必须以深海林家的利益为先。
在深海林家利益面前,她的儿女情长只能排到后面。
林之言做出最多的退让就是放玉玲离开。
林之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族改造成如此的人。
她甚至已经忘记她父亲的样貌,忘记她父亲说话的语气。
圣海乱成一锅粥,林之言自然要带领林家趁机夺取利益。
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被各路世家追杀的玉玲却能活下来,甚至能有资本和林之言谈判。
林之言自然很愿意看见这个场景,她第一次想起她的父亲。
她父亲临死前的遗言就是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只有完美的爱情。
那什么又是完美的爱情呢?
没有人告诉林之言什么是完美的爱情,她所见到的族人都会为利益放弃心爱之人。
周围人除去林之言的父亲外也从来没有教过爱这种东西。
林之言唯一良知就是依靠着对于爱情这一虚无缥缈的幻想。
林之言想要靠近玉玲,她想要知道爱情到底是不是如同她心中所想。
那怕因此会付出所有。
那怕会因此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怕会因此丢失一切名誉、地位、财富。
林之言也要拥抱爱情这一虚无缥缈的幻影。
林之言坐在幕后,看着玉玲身边的女性鲛人一个比一个多,她难道甘心吗?
玉玲是她的未婚夫,是她仅有的良知,是她对于人性善的幻想。
可是玉玲身旁的女性鲛人又是那样的不可或缺。
林之言不止一次想要除去玉玲身边的女性鲛人,可残存的良知告诉她不要如此行动。
在圣海百年一次的祭典下,林之言和玉玲共坐一辆浮车。
本该应是最亲密无间的两人,却处于这样尴尬的状态。
玉玲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林之言,林之言也知道玉玲是她的未婚夫,可两人一直不说话。
玉玲的梦想有很多,有王位、有海族、有天下,可玉玲的梦想却始终没有林之言的位置。
林之言难道不恨吗?
她恨,她恨死。
她恨那场大火为何不能连同她的爱情一起带走。
她恨自己不够固执,那怕族长之位不要,她和玉玲之间说不定就有未来。
她恨深海林家如同枷锁一样锁住她,让她不能去爱自己的爱人。
可她唯独没有恨过玉玲。
玉玲是谁?
是林之言的未婚夫,是她魂牵梦绕十几年的男性鲛人。
她又怎能去恨他?
难道让林之言将自己三观打碎,再残酷的告诉她,她永远只能做这世道上虚伪小人?
林之言不愿意打碎这场由她自己编制的美梦,更不愿意由任何人来打破。
那怕这场美梦的尽头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林之言也甘愿沉睡其中。
直到浮车停下,林之言才说出第一句话:“王与我共天下如何?”
既然不能做玉玲的爱人,那便做玉玲身边第一奸臣吧。
那怕会因此背负骂名。
那怕会因此臭名昭著。
那怕会因此死无全尸。
这都是林之言自己愿意。
没有任何的王会不爱奸臣。
奸臣才是王心头好。
林之言可以不要名声,也可以不要脸面。
只要能当玉玲身边最信任的奸臣,林之言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玉玲掀浮车的吊坠的手停顿:“那你想要些什么呢?”
林之言淡然的笑着:“自然是为深海林家谋取更多的利益。”
玉玲答应下来。
于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得无厌的王和最阿谀奉承的奸臣出现。
玉玲想要风,想要雨,想要这个天下海族为尊。
鲛人王的回归只会带来更大的变数。
可玉玲的王位从来没有被大海承认,那怕玉玲已经让海族的疆土扩宽三分之一。
鲛人王才是被大海承认的王。
这个事实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埋藏在玉玲和林之言心中。
这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想要大海承认玉玲只有让前任王承认玉玲王的身份,可这又怎能可能呢?
没有鲛人愿意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王座,更没有鲛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
玉玲这个王不被海族打心里承认。
林之言和玉玲最好的关系也只是王和亲近的属下关系。
林之言也知道绝无一丝继续发展的空间。
可像林之言这样执着的人又怎会轻而易举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