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见状利落的膝行过来,扶住我的手,言辞恳切的劝慰道,“小主,安大人究竟是否有罪尚未可知,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小主您的身子啊!”
我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我独自坐在榻上,想着该怎么办。
安比槐先因粮草入狱,后又贪污银两,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规劝他安分守己,我也没有精力总收拾他的烂摊子。
小英子已然弓着身子候在一旁,见我抬眼望向他,“小主,奴才斗胆猜一猜,小主可是为安大人的事情忧心。”
我冷哼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英子弓得更深了,“小主,奴才幼时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小主聪慧,自是比奴才更能体会其中深意。”
我的心砰砰作响。
是断了我与安比槐之间的父女之情,还是断了安比槐的一线生机。
我对我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难道我如今已经狠辣到连亲生父亲都下得了手么?我甚至有些害怕我自己。
更令我厌恶自己的是,我竟然开始思考这样做的利弊,甚至觉得可行。
安比槐难当大用,我能救得了他一次,两次,难道还有千千万万次么。
上一次我恳求沈眉庄和甄嬛救救我父亲,当时我急躁不堪,即将成为罪臣之女的恐惧让我心慌。正如甄嬛所说的,沈眉庄求情必然牵动华妃,当时的我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她们不愿帮我。
后来甄嬛带着我求见皇后,答应与皇后一起敌对华妃,皇后才开口帮父亲求情。
听到她救下父亲的那一刻,我觉得皇后真是菩萨心肠,自此我开始偏向皇后。
如今局势已与当年不同,凭着纯元皇后的嗓音,偶尔展露的点点才情,如今我是怡贵人,不再是安答应。况且安比槐只是无能,罪不至死。
这次的事情,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安比槐或许也能平安无事,真正令我忧心的是下一次,下下次。
我强行慢慢平复了心情,擦掉画毁的眉毛,卸去脂粉,拿掉首饰,只留着玉簪,接近素衣素面。
我又唤来宝鹤,叫她这些日子只做些清淡的菜。
皇帝的眼线遍布后宫,安比槐出事,皇帝必然格外关注我的近况,这些改变,他定会看到。
宝鹤听了我的吩咐,反问道,“小主,奴婢听说狱中饮食极差,只吃些糙米豆汤,安大人平日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不如奴婢每日做了吃食,悄悄送到狱中,小主您看如何?”
我所有难以控制的情绪都在这句话后彻底爆发,狠狠的拍了桌子,顺手将桌子上的茶杯向宝鹤掷去,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我父亲哪里就养君处忧了,满嘴的胡言乱语,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这映水兰香是由你说了算吗!”
宝鹤哆嗦着跪下,自己流着泪扇着嘴巴,“小主息怒,小主息怒啊。奴婢只是一时失言,并无二心啊。”
“你说你别无二心?我姑且信你一回,若是再有一次满嘴胡言越俎代庖,我不轻饶你!”
宝鹤的眼泪在脸上胡乱的流下,“多谢小主,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罢,流着泪收拾了碎裂的瓷片,瑟缩着退下了。
余下一天,我只静静的待在屋子里看书。
临近傍晚,只听得廊外一阵脚步乱响,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