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秦氏也不好回答，因为她是真的觉得这姑娘是昏了头了，但她这话现在肯定不能直说。

陈慧香嫁给宋辉办的酒席她都吃过，也就不到一年，当时宋辉刚当上村长不久，在村里风头正盛，许多村民并不喜欢此人但也得讨好一下，至少不能跟人过不去。

村里有些个软骨头的看到宋辉因为追捧土匪所以日子过得不错，然后也学宋辉这样，捧他的臭脚。

这其中就包括陈慧香的爹娘，本来这对夫妻也没什么口才，脑子也不算灵光，捧臭脚都赶不上热乎的。

但谁叫他们生了个不错的女儿呢？

这宋辉看上陈慧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之前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陈慧香爹娘那是懒得理他，更把陈慧香看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让他接触到。

风头一转，如今宋辉也是让他们高攀不上了，只能借了女儿的光，把陈慧香许给宋辉，然后俩家攀上关系。

这倒也没什么，而且这一年里宋辉也确实是对陈家人还可以，他们也是沾到光了。

秦氏虽然厌恶这样的行为，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有些村民也不想这样，但必须得活着啊。

现在土匪被清剿了，村里人看不起那些向土匪低过头的人，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当初那样做了，怎么想不到如今的结果呢？

见她久久不语，陈慧香也知道她的态度了，自嘲一笑。

“错没错有什么关系吗？错了又能怎样？”

文裕此时横插一嘴，她这一句话倒是把两人都说愣住了。

“你觉得如今这个众叛亲离的局面是你嫁了那个叫宋辉的才导致的吗？”

“不是吗？”

陈慧香疑惑地看向文裕。

“如果你爹娘是那个德行，他们迟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宋辉也会有李辉张辉，有什么不同吗？”

文裕冷哼一声，这冷哼倒不是冲向陈慧香的，而是嗤她那不把人当人看的爹娘。

“我看你好像也不是自己想嫁给宋辉的，想来也是因为家里人才做了这个决定，你有用的时候他们就巴巴地赶上来吸血，你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了，就把你丢下，他们把你当个什么？”

“至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在意你身上的利益，你把他们当爹娘孝顺，当弟弟疼爱，他们有把你当女儿对待，当姐姐敬重吗？”

“这个决定既然不是为你自己而做的，你却责怪自己让自己去承担，不会有点太委屈自己了吗？”

文裕这一番话说得让在场的秦氏和陈慧香都愣住了，这番观念确实太过于新鲜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违抗父母之命这一座大山压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脊梁骨之上，可文裕没有，她从小亲缘淡薄，只认一个道理。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出生是欠了父母的，她甚至觉得是那两人亏欠了自己，把自己生出来但从来没有管过，丢给老家爷爷奶奶养。

养大了她就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工，被没日没夜的工作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时候她会想，难道自己被生出来就是为了像个齿轮一样工作的吗？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那她的宿命就是无休止的工作吗？

其实也没有太想要的东西，只是想要活着或者说活得体面一点，她并不是被无休止的欲望裹挟的人，但即使是这样也脱离不了这齿轮般的命运，没有一刻可以停歇。

在这里的日子或许没有以前好，但她得到了一个新的开始，她在逐渐寻找她想要的自由。

而陈慧香也还有选择的机会，不应该就此走上一条死胡同。

文裕认为她其实是能想得通的，从她眼神和某些话语中就可以看出来，如果她认为那些就是对的，理所应当的，那她就不会有这些疑惑。

只是人在受到命运戏弄的时候就是会钻牛角尖，把所有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会轻松一些吗？

只会走向绝境而已。

陈慧香此时明显有些愣住了，但她的眼神却不像之前一样呆滞无光。

“委屈......自己？”

在这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孝顺父母是常理，而照顾弟弟以弟弟为先则是父母告诉她的。

自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遵循这一规矩，从未有半点逾越。

而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样一番话，告诉她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