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蔻,谢道友,暮峥还有一事,本不好说,但我等关在这境内,说出来就当个消遣吧。”
“江姑娘,但说无妨。”
谢衡羽了解了江暮峥的过往后,态度柔和不少,细想之下,她与明昱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相似。
“是有关一个梦,其实就是一个梦,也没什么。可是近来频频梦到,反而令我在意,关于我师兄周暮行的。”江暮峥顿了顿,“你们相信人可以重来一世吗?”
“黄粱一梦?”谢衡羽问。
“嗯,差不多这个理。”
“可以去相信,听上去不合理,但倘若在天道之下,必然又是合理的。”
“我觉得,我在经历第二次人生轨迹,而这一次和第一个轨迹大不相同。”
“江姑娘的意思是,你重生了?”
江暮峥点头,“两世的大环境一致,但一些人、一些事是有变化的,尤其是我和周暮行。”
谢衡羽很快反应过来,有了主张,“太过缥缈的事情,一两句也说不清。不若江姑娘动用心鸢,带我进去切实感受一下江姑娘的梦境。”
其实心鸢是可以这样用,要在彼此相互绝对信任的情况下,当然还要承担一些迷失的风险。
红蔻是妖,是绝对不能进的,谢衡羽可以,而且他有自保的能力。
江暮峥应了下来,交代谢衡羽一些注意点。
谢衡羽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迷雾下立着一间孤零零的土房子,篱笆围墙攀爬着一朵白色夕颜花,脆弱不堪的样子和房子一样岌岌可危。
谢衡羽知道会回到这里,他魂牵至深的地方,只是素来梦浅,连因缘际会之处都不让他梦到了。
如今通过浣灵师的心鸢竟然重回旧地。
谢衡羽拿着王玄剑,推开了院子门,慢慢走进房子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堂屋贴着喜字,亮着红烛,里屋摆着干果酒水,床边坐着个盖着红喜帕的女子。
“阿楼,是你吗?”
谢衡羽双眼微微发涩,没说话。
“你怎么才来啊!”
凄婉的声音中带着恨怨与痛苦。
女子站起来将盖头掀开,漫天鲜血,谢衡羽想去拉她,只抓到一片衣角,霎时衣角也随着她的主人化成了乌有。
哪还有什么半寸瓦砾遮顶,他大叫了一声——“不!”
心鸢之境诱发了一点心魔,谢衡羽从清醒变得迷茫。
你知道吗,狸奴中有个品种叫将军挂印,傲骨嶙峋,被人生生扒了爪牙,瞪着眼哈气挺到最后,也全然不叫一声。听活着的人说,她受到的折磨比这严重多了,却像个高傲的将军,一点求饶呼痛都没有。
下雨了,雨水激发土里的血腥味,谢衡羽握着剑跪在雨里。
“师兄。”
他抬头,看到明昱撑着伞清冷如月看着他。
谢衡羽向她伸手,她在伞下叹了口气,消失不见了。这时谢衡羽才恢复清醒,从自己的幻境中破出,怅然若失的苦痛弥漫在心头。
他也知道这样最好,否则沉浸在幻象里不得出,处境就麻烦了。
心鸢的时间在百年前,地点在人间西南。
西南之地从前也去过,但时过境迁,好多都已物是人非。
谢衡羽去了溟津渡,解安城的重要出入口,江暮峥早在那儿等着了,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地方。
两人以普通散修的身份,在溟津渡登了名册,拿了铭牌进入解安城。
解安城管理严谨,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以防有人入城惹是生非。
一路走来,江暮峥偷看了谢衡羽几次,见他面色如常。其实她在心鸢里看到了韩明昱,然后跟踪韩明昱幻象找到了谢衡羽。
江暮峥仅知道韩明昱和谢衡羽是师兄妹,幻象无疑是他带来的,但至于他们两个什么纠葛,无从而知。
韩明昱的脸竟有了变化,那张藏在伞下的脸时而明艳神迷,时而清逸超尘,两种迥然各异的风格,差距甚远,竟在同一个身躯上展现,还不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