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垂首含泪:“从正门……是他强拉的。求二位爷通融通融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睫翼颤动,杏眸水光潋滟,坠着一颗要落未落的泪珠,眼尾一撩盈盈望过去,眉目含情,色若桃花。
那护卫心中一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你带我去哪儿!不是说跟爷回家么……嗝儿!”红嫦任由杜槿拽着进了门。
身后两护卫低声交谈:“这是哪位娘子,怎么有些眼生?”“前几日阁里新来了几个娘子,估计就是她吧。”“如此美貌,也不知花资要多少……”“就你还想玩她们?做梦!”
凝香阁里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客人搂着花娘在席间说笑,丝竹悦耳,酒香扑鼻。
龟奴抬着酒水迎面走来,红嫦将杜槿推到角落,折扇遮面,假装与她亲吻:“你是生面孔,别让阁里的人发现了。”
杜槿依在红嫦怀里,怨怪道:“谢谢您啊,今儿个我也算开了眼了。”
“怪我怪我!不过方才你演得真好……”见杜槿飞来眼刀,红嫦讪笑道,“咱们先找人,速战速决。”
两人在大厅里寻找无果,又来到后院暖阁。
池边的游廊里,石阶在月光下漫着暧昧的水光,半开的睡莲在水上影影绰绰。
琵琶声停,暖阁里突然传来满堂喝彩。不多时,一队梳着双环髻的舞姬从池中央的暖阁离开,身上银铃叮咚作响。
两人闪身躲到湖石后,避开人群悄悄靠近水边。
暖阁里传来模糊的人声:“……江帮主乃人中龙凤,此事我自有计较。”
红嫦心中一喜,紧接着是个男子声音:“齐大人谬赞,区区洪帮,自然不敢觊觎贡品。”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止不住的惊讶。
杜槿低声道:“一个是洪帮帮主江岸止,另一个齐大人……不会是齐肖吧?”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红嫦摇头,“这暖阁三面临水,只有一条游廊与岸上相连。咱们混不进去,先撤吧。”
“等等,有人来了!”杜槿拽住她。
一队海棠红衣裳的伶人袅袅娜娜进了后院,怀中抱着琵琶箜篌等乐器,少说也有二三十人。队尾的小娘子手持玉箫,在台阶上崴了脚,哎呀一声撞在楠木柱上。
腰间一支竹笛悄无声息落在草里。
前头的娘子呵斥:“还不跟上!贵人等你们多久了,一个个都仔细自己的脑袋!”
那摔倒的小娘子连忙站稳身子,快步跟上队伍。
杜槿神色微动:“她们是凝香阁的乐伎?都是粉衣,同我倒是打扮相似。”
“你不会是想……等等,不行!”
“我跟进去看看情况。”杜槿拾起草里的竹笛,迅速追了上去。
暖阁里灯火通明,两侧琉璃盏镶着硕大的夜明珠,檀木屏风上都洒着金粉。屋中央一株一人多高的翡翠珊瑚树,在烛光下熠熠闪烁。
杜槿踏上玉石地砖,随着伶人在薄纱帘后落座。
鼓乐声起,几名伶人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她端起笛子在人群里滥竽充数,耳朵仔细听着席上对话。
“听闻齐大人在乌蒙做了件大事。”上首一个三十来岁的温润男子,想来就是洪帮帮主江岸止。
另一个清朗声音道:“不值一提。只可惜那赤罗有些手段,还趁这场大火钓出不少暗桩,朝中损失不小。”
此人一身书卷气,玉簪绾发,可不正是齐肖。
旁边的粗犷汉子赔笑:“那赤罗一个女人,又能弄出什么花儿来?不过是个借夫上位的寡妇。”
齐肖话中带着冷意:“此人能坐稳乌蒙土司之位多年,绝非善类,不可小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齐大人还得多多提防乌蒙。”江岸止不动声色举杯,“我洪帮对朝廷忠心耿耿,自不可同日而语。”
齐肖含笑喝下这杯酒:“江帮主说得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奏乐换了一曲,杜槿也连忙随乐声换了个姿势,脑中百思不得其解。
齐肖一个钦差,为何要假扮药商进入乌蒙?在他口中,大夏与乌蒙暗流涌动,且焚烧九雀塔、劫持那赤罗仿佛皆出自他的谋划,竟丝毫没有透露商陆和狼骑的存在。
是揽功,还是另有深意?
席上这几人觥筹交错,言语间相互试探,却也没透露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暖阁里的花娘在席上布菜斟酒,又将酒杯喂到齐肖嘴边。他笑着将美人揽进怀里,就着嫩白小手饮下酒水,又渡到美人口中。
江岸止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齐大人,说到贡品失窃一事……”
“且慢。”齐肖松开怀中美人,悠然擦了擦嘴,“隔墙有耳,江帮主还是谨慎为好。”
“哈哈哈哈,齐大人说笑了。凝香阁乃洪帮产业,守卫严苛,花娘乐伎皆受洪帮掌控,绝无泄密之忧。”
“是吗?”齐肖似笑非笑,眼神移向薄纱后头,“我怎么觉得,这里混进了一个可疑之人?”
杜槿背后发凉,倏然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