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还记得孔明灯怎么制,当年诸葛亮亲手给她做了满星空的孔明灯,庆贺她的生辰,没想到如今这盏纸灯会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她在金荟的带领下拿着孔明灯要出厢房,可是不出所料,守将把刀横在她两面前,不予放行。她早预见会如此,她只想看金荟如此直接要带她出去,定然是有什么底气才这般做。
果不其然,金荟一身凌厉之气,呵斥道:“你如今跟着苍罗做事,就没想过当年,在厥哲将军的门下,他是如何待你,我又是如何待你。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就欺负先主遗孀不成。”
“夫人之恩,小人不敢忘。”守将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对金荟拜了又拜。“只是苍罗将军交待不能让这个汉人逃了...”
“你放心,我不让你为难,我只是带她出去透透气,两个时辰定当给人送回来,不会误了你的差事,要了你的命。我你还能信不过。”
“信得,小人自然信得。”守将言罢,便让出一条路,让金荟和周瑛畅通无阻的离开。
去往后山的路上,周瑛对金荟说,“他们很敬重你。”
“是呀,当年我与厥哲将军组建这支无当军,能翻山越岭,善于使用弓弩和毒箭,尤其精于防守作战。将军耗费了很多心血培养这些军士,待他们如父如兄,连他们的家人我都无微不至的照顾,此般才能得人死力以报。所以,即便我知晓苍罗反叛暗杀将军的真相,可他却不敢杀我反而娶了我,有我这样一个得军中敬重的人来背书,他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可信,他的号令才能得一呼百应。”
金荟说起这些往事,面上浮现的骄傲很是短暂,就变成了遗恨。恨透曾经的辉煌被人掠夺,自己和夫君所做的一切沦为他人嫁衣,还被冠以朝廷叛军的名头。她心有不甘,即便死了都无颜去见厥哲。
火折子闪出的花火光亮划过金荟含有心事的脸庞,这番变化被周瑛捕捉到。她点燃油蜡,将手中的孔明灯送飞天际后,对金荟道:“姐姐,你可曾想过,替你的夫君和儿子夺回无当军。”
金荟听后嗤嗤一笑,无奈道:“我一个女人手无寸铁,还被苍罗提防着,能如何?
“也许不用见刀剑便能夺回这一切。”周瑛笑着,看向如墨的夜空里闪烁的那一点星亮,随风摆动,飘往它要去的地方。
最后油蜡燃尽,灯盏落于一片沼泽空地,被诸葛亮军营中的军士发现,用长竿铜勾给取来。
油纸包着的锦囊送到病榻边,诸葛亮睁开沉重的双眼,打开一观,信中言明她很好,让他不要挂心,并警告他若是敢丢下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会找他要个说法。
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在收到这份信事能松缓些,诸葛亮耗尽力气勉强挤出笑来,笑她天天嘴硬不心疼他,可到底是怕成为孤苦伶仃的小寡妇。随后把附属的药方递给一旁的阿来伯。
阿来伯笑着捏了一把胡须,叹道:“终于知晓这最关键的一味药是什么了。”
天仙子三个字的出现,消解了阿来伯解毒之法的难题。
周边围拢的将士们听阿来伯这样说,喜不自胜。自从诸葛亮中毒后,全军上下提心吊胆,恐生不测。阿来伯虽神医妙手,但到底是对南中特殊的蛊毒不甚了解,虽用法子将诸葛亮体内的毒素催出一些来,但终究没有根除。诸葛亮缠卧病榻,军中士气低迷,又闻来探病的周瑛被苍罗擒,他更是急火攻心。好在今日一盏孔明灯徐徐亮起,终于给他一些希望。
庲降都督李恢拿着阿来伯画得草药图样,照着铜铃状的花,找了整整一天,最后拿了一箩筐回来。阿来伯拿到后发现这些药材与天仙子相似,但都不是。李恢机灵,药材没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一个本地的老婆婆,说她识得本地百草,没准知晓天仙子在何处生长。
但这老婆婆耳聋了一边,说话也是南中土语,即便是李恢和一众将士懂些土语,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好在一旁搀扶着老婆婆的孙女褚眉出面道,她可以翻译,将婆婆的话翻给众人听。
天仙子长在脂阳山上,那里环境湿润,阳光充足,土壤含砂,排水良好,最适宜它生长。
“脂阳山...在苍罗的城寨,这如何能取得?”李恢犯了难,“只怕是咱们派兵去采,再惊扰到苍罗,引得大军来袭。”
诸葛亮的病又陷入危机。面面相觑间,阿拉伯又看到床边那盏粘了湿土的孔明灯。
追着那点星光跑了又跑,周瑛终于抓到那盏孔明灯,不小心跌落在地,好不容易长好些的伤口又蹭烂了,她不以为意,只在乎这盏纸灯下的锦囊回信,给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突然出现的毛暹一把夺过。
毛暹见到灰头土脸的周瑛,觉得她这些年没有变,还如二十年前般那样美丽,像泸沽湖的水一样清澈动人的眼睛在望着他,他含情对她道:“阿瑛,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我放你走,就当是我被你打伤了,你趁机逃走别再回来,也别再想着救回诸葛亮。要么你跟着我,做我的妻子,我定然好好对你。”
“毛暹,这两条路我都不要,我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周瑛把目光从他手心里的锦囊转移到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坚定道:“救回我夫君,并杀了毒害我夫君的人”
“我...我不是有意要害他,当时我潜入他的房间,下完药搜罗出他藏于床边的画像,看到画像上的那个女子是你,我才意识到我害了不该害的人。”毛暹垂下的脑袋,懊悔完抬头看向周瑛,眼中聚拢住一团光,“做了便是做了,我已经没有退路。解药中有一味药他们根本找不到,诸葛亮只有死!阿瑛,你的丈夫就要死了,你还不肯跟着我?”
“他是我的夫君,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守着他,黄土白骨永生永世!”
毛暹气得胸中郁闷,恨声道:“你真是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