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商贩们纷纷收拾摊位,街上的吆喝声渐渐弱了下来,沈安在两人分别不远的墙边坐着,确保谢遇良回来就能看见他。
腿上放着那盒桂花糕,据他观察,谢遇良似乎格外喜欢吃甜食。
沈安戴顶帷帽,旁人看不清面容。一个浓妆艳抹的婆子瞧他独自坐那,瞅了好一阵,走过来搭话:“公子~这马上宵禁了,您怎么还在外面坐着?咱们倚梅苑的姑娘个个出水芙蓉,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奴家带您去瞧瞧?”
沈安回绝了:“在等人。”
老鸨狐疑地打量着他,总觉得有些怪异,半晌,伸手在沈安眼前晃了晃。
是个瞎子。
身段不错,长得呢……
沈安一掌拍开她企图掀开纱网的手,眉头紧蹙。
长得也是一绝!
老鸨笑吟吟地说:“奴家看公子没地方借宿,不如给您安排一间?”
“不去。”沈安语气有点冷。
那老鸨嗤了声,直接上手拉扯,恐吓道:“还说等人呢,老娘盯了你一下午,可没看见你等到谁。你现在不跟我走,待会儿捕快把你抓了,我看你怎么办!”
沈安拂袖挣脱,猛然站起来,腿上的桂花糕被打翻,咕噜噜滚到地上。
他虽消瘦,但身材高挑,比之老鸨不知道高了几个脑袋,此刻脸色阴沉,压迫感十足,低喝道:“我说不去,听不懂吗?!”
老鸨被他突然暴起吓得后退两步。
沈安怒气冲天,侧过她走了。
倏然手腕被握住,他心里一恼,使劲甩开,身后的人忙开口:“是我。”
谢遇良握紧他的手腕,冷冷看着那老鸨,又抬眼看她身后不远处四五个魁梧大汉。他左脸三道狰狞的抓痕,徐徐流着血,语气森然:“他在等我,我回来了。劳驾,让路。”
他背着沈安走出城东,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沈安才叹了声气:“桂花糕掉在那了。”
谢遇良没想到他会先说这个,就说:“你喜欢,明天再来买。”
誉芳轩是城里新开的糕点铺子,生意火爆简直人挤人,两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当时沈安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不喜欢甜食。”
“不喜欢就不买了,你尝过吗?味道怎么样。”
“没吃,全掉那了。”
琢磨了会儿,谢遇良眼角弯弯:“你是不是想给我留着呀?”
他心里正美滋滋的,沈安又叹了声气:“那只狐妖呢?”
谢遇良:“……”
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谢遇良的下颔,沈安两指捻了捻,水似的,头搁在谢遇良肩膀上,鼻息间一阵血腥味被风吹散,他说:“你流血了。”
谢遇良愣愣的,脸上发烫,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原本毫无旖旎之气的姿势也变得有些暧昧,谢遇良觉得手不是手,腿不是腿,要不是正好到了目的地,他恐怕连怎么走路都要忘记了。
他将人放下,断断续续地讲述下午发生的事。两人分开后,谢遇良去追妖,那屠夫显然十分熟悉地形,谢遇良初来乍到并不识路,又是在闹市,不敢贸然出手,跟丢了好几次,后来狐妖也跑不动了,他才找到机会靠近,但还没等出手,一个装作路人的病秧子就撒他一脸白色粉末。
下意识以为是毒粉,当即屏息闭眼,那狐妖上来就挠了一下,两人里应外合,配合得非常默契。谢遇良伸手摸了摸鼻尖,耳垂微红,磕绊道:“……我再睁眼,两人都不见了。”
沈安思索着,点了点下巴,刚要说话。
他的手被蓦地握住,紧接着下巴痒痒的——谢遇良在他方才手指碰过的地方舔了舔。
你手指沾了血,蹭到脸上了。
这个解释可以吗?
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遇良,不要做精虫上脑的男人!
谢遇良咽了咽口水,大脑仿佛消失,一股神奇而莫名的力量驱使他抬起头,去他二叔的什么脑子,两瓣唇张了张,径直亲了上去。
软软的,凉凉的,香香的。
轻轻碰了一下,他便心如擂鼓。
这个该怎么解释?
……
软软的,凉凉的,香香的。
……
谢遇良放下手,咬了咬嘴唇。
俩人周围弥漫着名为死寂的气氛,片刻后,沈安抬手擦嘴:“你亲我干什么。”
好问题!
谢遇良,你亲人家干嘛?
谢遇良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那个……就是……噢,哈哈,你方才手指沾了血,蹭到脸上了,然后我……嗯,不小心亲错地方了……呃,嗯。”
“嗯。”沈安像是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