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从宁京送出的时候,林思正跟着段芳和她们在文礼县的市集上闲逛。
出来还没多久,卫金娇已经哈欠连天了,连眼角都挂上了泪珠。要是没人和她说话,林思觉得,她一眨眼就能边走边睡着。
齐月娘看不下去,抽出帕子一下将她的泪光抹了,“刚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欢天喜地地喊美男子俊相公们我来了~这会儿倒开始犯困了?”
“这儿哪儿有男的!”
齐月娘语调夸张,但声音压得小,一旁的路人听不见,可这话像踩了猫尾巴的脚,一下便成功将卫金娇惹恼了。
卫金娇气急败坏的这一嗓子,蓦地让周围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见鬼一样瞥过视线。
段芳和憋不住笑,和林思对视一眼后更是肩膀都笑得抖起来:“金娇你羞不羞?”
然而,笑了两声,她却笑不出来了。
“不对劲。”
周围落针可闻,衬得她这一声嘀咕字字清晰。
原还在打闹的齐月娘和卫金娇也察觉到异常,安静了下来。
何止不对劲……
她们四个人四双眼,随意那么一扫,都能看出投过来的视线并非看戏的目光。
周围摆摊挑担的商贩、采买选购的路人、摇摇鼓吃饴糖的小童……无一不用一种警惕而惊慌的眼神看着她们。那一双双眸子里映出的惊惧,就像是看向触犯禁忌的邪教徒。
几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方才她们说的话,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字眼吗?
林思想了想,大着胆子扬起笑脸,在嘴角压下两个梨涡,夹着嗓音问:
“各位,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贵地习俗。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又点明初来乍到,想必不会被为难太久。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时候,她的话仿佛被风卷走似的。刚说完,周围的人又陆续活动起来,她身旁一个牵着女儿的娘子更是直接背过身去,对摊主吩咐:“……这个簪子帮我包起来吧。”
其余人该吆喝叫卖的吆喝叫卖,该赶路行走的赶路行走。一个个目不斜视,方才那一幕简直就像是她的一瞬错觉一样。
“老段……”林思倒退着往段芳和身边靠过去,“这很有问题。”
段芳和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难怪一定要我们来,若是旁的人来,怕是解决不了啊……”
尤其是户部,一群埋头案几的书呆子。若是他们过来,不管男的女的,恐怕第一天就得走了。
这情况绝对远超他们死板的预估。
还得是刑狱司下的人,办事灵活。
林思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关于那次刺杀,段芳和她们坚定认为是个意外。是猖狂匪徒所为。是以即便齐月娘不爽太子使唤,可在她们的认知里,太子非要她们查文礼郡的事情,那是真看得起她们。
在真的出什么大事之前,关于太子的事情,她还是做个哑巴,没必要让蒙在鼓里的人都清醒。
“各位麻烦借过。”
一道轻而沙哑的声音从她们身后突兀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病了。
她们侧过头,只见一个青灰素裙的小娘子抱着一摞半身高的药包站在她们身后,透着药包缝隙看过去,这小娘子的脸看不清晰,不过林思看清了另一样东西——
在对方低着的下巴的阴影下,一块突出且醒目的凸起正因为紧张而微微滑动。
是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