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迎财神,对于商贾之家而言,迎财神的阵仗尤其重要。
齐月娘从年前就张罗了舞狮队、唱戏班子,年初五这天,一大清早的,齐府门前就耍开了,热热闹闹地引了大半个宁京城的人来看热闹。
可张罗的人此时此刻却是满脸不高兴。
她坐在城西刑狱司的偏院里,连连深吸了几口冷气才勉强压下骂人的冲动,看着面前哆嗦的人问:
“你刚刚说什么?”
哆嗦的人,是德县从前的仵作李高。和金大发、王文清几乎同时请辞,从此回家耕了十二年的田。
他是最后一个到宁京的,今日踩着城门打开的时间入城。
按照之前林思的计划,人到齐了就审。
严谨地说,也不算审。只是用王文清那首怪诗,加上一点胡编乱造的谎,看看能不能撬开哪个人的嘴。
“撬得开最好,撬不开也不要紧。”
林思彼时是这么说的。
是以齐月娘领了这便宜差事,可不曾想,她刚提审了一个,就“开门红”了。
“是、是金大人看上了丘家娘子,让我们……我们一起放的火。本本本来不用灭口的,可……丘家娘子不从,大大大大人就让我们都……”
李高“都”不出来了,但这句话齐月娘没必要再听一遍,她方才已经听过了。
此番又确认了一遍,她彻底怒火上头,砰一声拍桌起身喝道:“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阉了你!”
“……大人,饶饶饶命!”
李高是个胆小腿软的,从前能当仵作,也是借了金大发和自家阿姊的姻亲关系,从一个屠户升级做了官家人。他怕阿姊,怕爹娘,更怕金大发这个姐夫。
旁人让他干什么,他没有胆子不从。
丘家这事儿从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多,他没有睡过一宿好觉,生怕冤魂索命,又怕事迹败露自己无处藏身。
如今有宁京的大官,有王师爷的诗,在他心里证据与官威齐大,一下压弯了他的腰。
而秋月娘的这一喝令,他更是直接心颤起来,一下没控制住,全身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跪落地,呜呜咽咽哭着磕头喊饶命。
齐月娘嫌他晦气,多看一眼都折损新年财运,气得翻着白眼出门喊了人。
等段芳和和林思她们赶到的时候,她简单概括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说完又补充道:“你们还要细审的话自己进去,这倒霉王八蛋,晦气!”
四人站在门口,能清晰听到屋内传出来的没用男人哭声。
寒风过隙,空气了多了一股奇怪的膻味。
“那个屋子夜壶倒了?”
齐月娘提袖捂住了鼻子,一双柳叶眉好看地拧起来,无声地干呕了一下,眼中明晃晃地写着“想吐”两个字。
林思想到什么,福至心灵透过她身后屋子门缝往里瞥了一眼,直接迈步挡在齐月娘和门口之间,随后吩咐守门的人:
“带他收拾干净了,提到正厅去。”
齐月娘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惊得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卫金娇夸张嚎了一嗓子:“他吓尿了?”
段芳和噗地笑出来:“金娇,你这样,那个信使弟弟可要被你吓跑了。”
“先别管她的信使弟弟了,”齐月娘回过神来,扯了下林思的衣袖,“阿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