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次中毒身亡,根据团圆酒楼伙计的供词与仵作的验尸结果,是这两人当值饿了,遣人给酒楼传了话,酒楼做好了吃食,便让小丫鬟往这儿送,伺候着他们吃完了再把食盒带回去。
可二人贪暖,在房里烧炭过多,三人都是中了炭毒身亡。
所有情况属实,除了酒楼的小丫鬟,那二人的死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尹成的脸黑成了锅底。
他早知这二人愚笨不堪重用,却没料到竟是这般监守自盗的糊涂虫。
活该!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再没心思琢磨二人过往,一挥手,冲几名断事说:
“你们今日白耽误了时间,都散了吧。我会亲自去查张贴檄文的人。”
“是。”
林思跟几人行了礼,垂着眼眉转身走了。
但她没有回巾帼堂,而是绕去后厨转了一圈,接着借口买点心出了门。
她要去找殷嘉。
殷嘉说这丫鬟是个制毒投毒高手的样子犹在眼前,她不信仵作的验尸结果。
按照酒楼的说法,人是光明正大从刑狱司的大门进来的。
那毒恐怕就是混在夜里送进来的菜里进来的。
昨夜夜黑灯暗,查验管事跟她聊高兴了,并没有每筐菜都用银针验过。
耳房的桌面上,就有昨夜送进来的花生。她记得很清楚,管事没有验的菜里就有一筐花生。
而她去后厨的时候,花生无故消失了。
独独楼有人潜进来把毒花生带走了,就像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在金玉巷的布告栏上贴檄文一样。
林思随便找了家酒楼,进门直奔柜台,和算账的掌柜点了独脚鸡,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在楼上厢房见到了殷嘉。
一样的高等厢房,一样的竹香,甚至连殷嘉身上穿的衣裙,都与那日一模一样。
林思见了人,一步跨到她面前,开门见山问:“不是炭毒,是她下的毒。你为了杀那两个人,让她以命换命?”
她的音调不高,可每个字都染着她身上未褪的寒气,冷冷地擦着房里那支刚点的线香过去,香上那点跃动的火光闪了闪,灭了。
殷嘉瞧着火光暗下,慢悠悠地来到莲花香插面前,连香带插一起扫落地面。
然后,她才翻起眼皮,“怎么?阿思是要为她讨公道吗?”
林思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强调:“她还是个孩子。”
“嗤……”殷嘉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靠着一侧的贵妃椅坐了下去。“你弟弟也是个孩子。”
“你若是想说,你弟弟该死。那丫头不该。你不妨想想,我独独楼里,都是什么人。”
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落在林思身上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慈悲。
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
独独楼中杀手,都是罪大恶极的“恶女”。
林思记得。她记得非常清楚。但——
“她至少没进过地牢。我都能活,凭什么……”
“凭什么?”殷嘉冷笑着打断了她。
“看来坐牢坐太久,人也会变得天真。阿思,这世上的人,生死从来不在自己手里。我能将她毒害兄长的罪名抹去,留她活到今日。也能将你从地牢里带出来,让你重见天日。你以为,凭什么?”
“我是执棋人,尔等都是棋子。”她说着含笑瞥了一眼地面上的香插,“棋子,是没有资格问凭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