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勉强睁开眼帘,望了眼父皇同娘亲,这才略带笑意睡去。
这一病,就病了大半年。
一日,恰逢隆冬,皇帝带了许多人前去寺院祈福,其中也包括南贵人,她临行前恋恋不舍看着逸儿,随即头也不回出宫了。
六皇子自己一人在书房内习字,院内人也极少。
从后窗无影无踪跳进来一个面蒙黑纱的男子。
他身形极快,冷眼看着坐着的孩童。
外面凛冽的风雪仿佛更大了。
“谁让你来取本皇子的命?”童音所言,内容却异常残酷。
男子食指环圆,不动声色轻叩两下桌面:“你活不过明年春天,与其这样痛苦,倒不如早点解脱。”
“我知道了,原来是同母亲不对头的李贵妃。”
他留下一个图案,环视周遭的一切。
毫无怯意拿起桌上的匕首,精确地扎进自己的心脏,慢慢瘫倒下去。
那男子从袖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碎瓷片,撒在地毯上,这才悄无声息离去。
鱼熹微跑过去,蹲在他旁边。
抬手想替他擦拭眼角的泪痕,殊不知自己也黯然落泪。
原来她是这样自杀的,之后的溺亡也一定是南贵妃的谎言。
她或许是想借逸儿之死报复那位李贵妃。
祁元琮叹了口气:“可能并非那位李贵妃所为。那个男子片言未语,六皇子总怎会知道就是李贵妃所为?”
“师父,你是说,是南袖自己做的?”
天下竟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咱们之前在查看时,你难道不曾发现她比几年前还要年轻?加上她借逸儿让自己受宠,很有可能会如此。”
鱼熹微这才懂得六皇子神情中的释然。
他是在帮她。
“邪灵定不是六皇子。”祁元琮笃定开口。
“他只希望一切如初,贵妃同皇帝从无隔阂,想必是有邪灵附在他魂灵之中所致。”
琉璃盏有了异样,这里定有她的灵识。
最终,温馨画面都如过眼烟云般转瞬即逝,戛然而止。
一个面容稚嫩,穿着贵服的男童,正面对他们默默弯起嘴角。
他开口:“既然你们二人能来到这里,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只希望你们见到母亲之时,能替我捎句话,逸儿想娘亲了。”
“那你呢?你是如何被踏影蛊附上的?”
鱼熹微连忙追问。
“不关他人,是我自己所为……”
他抬眸,温柔地望向她:“你是不是叫鱼熹微?我曾经在这里见过你的。”
“怎么会?”
她正诧异之时,六皇子变换出一块透着白光的碎片:“这东西想来原本是属于你的,将手触碰到上面,可以看到许多记忆,是时候该离开了。”
“踏影蛊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拜托你们将它灭掉。”
南佺逸声音空灵,身影渐渐变为虚无。
他只笑着同他们挥手,片刻间无影无踪。
鱼熹微捏紧手里的碎片,郑重地一下下点头。
祁元琮忙将袖内琉璃盏变化出来。
近似透明的材质上缭绕着一丝气泽,慢慢同那块碎片感应。
鱼熹微的脑海一片混乱,似是要睡过去。
慢慢的,她闭上眼睛。
海水映照着水底的夜明珠光泽,青荇珊瑚交相辉映,五彩斑斓的色彩令人叹服。
有不少虾兵蟹整齐划一,步伐一致的巡逻,他们吐出的泡泡一簇一簇,像是鲛人泣下的眼泪,晶莹剔透。
她这才发觉自己又陷入了另一段回忆之中。
但唤了几声师父之后,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进来了。
螃蟹的走路方式十分滑稽,让她忍俊不禁。
既然六皇子说这是她的回忆,那就耐着性子看完吧。
有位身形修长,矫矫不群之人迎面而来,耳耳旁有两只龙角,想必是哪位龙子。
他面色略霁,伸手拦下一干抬着厚礼的小兵和宫婢:“你们将这些珍宝抬去何处?”
领兵的蟹将恭敬道:“回大皇子,这是龙王命小的抬去龙女殿内的生辰礼。”
他谦谦有礼:“我已告知父皇,特意将备礼一并添上赠予小妹,还望你们别急着告知于她,给小妹一个惊喜。”
“皇子有心了。”
在一行人走远后,鱼熹微分明能看到他怪异的笑容和攥紧的双手。
暗自猜测这位皇子送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画面一转,神色威严的龙王坐于榻边,冷眼呵斥跪于地上之人:“时静,你身为四海龙太子,却心肠歹毒,将你胞妹毒成这样,你是何居心?”
鱼时静抬首,云淡风轻道:“此事与孩儿无关,还望父王明察。小妹自幼体弱,龙宫上下有目共睹,父王为何只针对孩儿一人?”
“混账!”
他重重扇下一个巴掌,鱼时静脸上俨然出现一道红印。
“来人,将大皇子关进水牢里,待龙女醒后再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