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两天又开始回暖,隐隐约约还有虫喓鸟鸣。
夜间风移影动,冷月清晖。
晚饭过后程池的手机就噼哩叭啦响个不停。
在程野洗碗的流水声中她查看信息,出乎意料,消息来源不是那个五人小群而是沉寂多年的竞赛交流群。
大致浏览一遍,她明白了今晚怎么热闹得不寻常——
临放假时那场考试不是何老师一时兴起,而是有意力之,因为鹿城物竞赛在9号开始。
平心而论,那套题是一中原创,难度适中,如果是平常练习能上80分的一定不会只有6个人。
[何老师:这个赛季我们学校年级名额是8
个,经过综合考量我按照上张试卷的成绩往高依次向下排8个人报名参赛,详情看下表。]
附图是一张成绩单以及竞赛详情表。
鹿城竞赛是教科院本土原创性比赛,面向东南五城竞标,每年三个赛季,不与国际联赛挂钩但每次设金银铜奖,除了奖品以外身还记档相应学分,而这个学分是国际赛的地域性资格报名门槛。
名额有限,机会难得,所以竞赛生大都重视这场比赛,以至于不少人半真半假的怨老师不提前说,太草率。
毕竟这种比赛,像程池这样雷打不动的第一就不提了;而林烬这样人缘好,低调又有实力的也没人有意见,可偏偏卡在80分的人竟然有个沈听落!
饶是知道他其实不只是放浪形骸的二世祖,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整体实力不如大多数人并且刚进门的新手,凭难道仅凭其他人都没重视这次考试就钻了空子平白抢一个名额吗?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所谓学分不学
分,竞赛不竞赛,那何必浪费一个名额呢?
群里的消息此起彼伏、毫不间断,没人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要重排名额,整合以前的考试分数。
程池划划屏幕,看着这些她隔三差五就能听到、看到的言论,内心毫无波澜——
哦,她倒是很为沈听落感到开心。
信息刷到了几十条后,一直没发话的何老师终于又作了进一步解释:
[首先,竞赛考察的不只是你们对于知识的掌握能力、应用能力,还有随机应变以及不被外界干扰的能力,作为一个竞赛生最重要的是克服浮躁保持定力,这样等你们以后去了大学,进到更尖端的科研领域才能够有所作为。
其次,一个同学们早就该明白的道理:随时随地作好准备,这样机会来的时候才可以好好
把握,你们已经是高中生,都很聪明,我就不作解释。
最后,新学期新赛季,再用上个学期的成绩有失偏颇,希望同学们以此为鉴、潜心学习——
国庆还有1天假期,祝各位同学假期愉快。]
话说到这个地步,自是没人再闲聊,稀稀拉拉回几声“收到”。
程池勾唇,隔着屏幕敲敲“沈听落”那个名字,白炽灯打在她脸上柔和了轮廊,相册里多了张以往扫一眼就过的成绩单。
“明天我复工,早上走。”程野洗完碗走出来,“明天好好补补觉,我会做好饭你记得热了再吃。”
程池关了手机:“不用给我做饭,你走就是
了。”
“我不给你做,厨房里进来偷吃的老鼠都饿晕在橱柜里,程小池同学,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好好反思一下——“程野给她后脑勺弹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下,“公司这个季度要研发新产品,下周很大概率不会回来,你好好吃饭早点睡。”
“嗯。”窗外的月亮又高又远,可以看到淡淡墨色的雾气,程池垂下眼睑,说,“这个月
不要给我生活费了,我还剩很多。”
“花不完就攒着,你现在还交好朋友了,总会有花钱的时候。”
跟以往大同小异的对话,程池不再多说,程野笑笑起身轻揉她的脸:“被欺负了记得和哥哥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过得开心一点。”
程池拍开他的手,不满他总是做这些逗小孩的动作,然而始作俑者迅速掏出手机,就着她反抗的眼神,“咔嚓”一声,拍照备份。
“……”
.
其实家里有没有程野区别不大,只少了一些笑声和锅碗流水声。
秋天的日光没有夏天燥热,空气湿度降低了,人就缺水的紧,程池抿抿干硬的唇挪到饮水机前喝水。
水是他哥新换的,不过玻璃杯旁边滚了两支润唇膏。
没有犹豫地,她抛弃了喝水的任务,将唇膏揣进兜里。
朋友圈更新了各地的旅游图,一众山海林川中有两张照片犹为醒目——
都是赛道图片,宽阔的环形车道有几个穿FIA赛车服的男人,倚靠在外形炫酷的上凸车盖上,正仰头喝水。
是个阴云天。
沈听落什么也没说,就发了个戴墨镜的黄豆表情包。
程池想了想,移开手指点了个赞。
算算时间,距上次面已经近4天了,少了许多吵闹嬉笑的声音竟然变得不习惯。
窗外“哗啦”下起了急阵雨,天色没有变化,少顷,雨又化作了细丝。
秋雨一过天又凉一些,她在玄关处找了两把伞提前放门口,犹豫半晌,拆了一次性吸水毛中放在伞边。
临睡前她叮嘱沈听落明早起晚点,记得看天气出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反正一股脑都应下了。
翌日清晨,晨光微熹,不出所料,在她面前的又是头发氲湿的沈听落。
程池撑着伞毫不意外地将毛巾和伞一并递给他。
“哇!阿池怎么知道我淋了雨,你好细心呐。”沈听落受宠若惊,展开毛巾搭头上但没接伞,“我推着车还擦着头呢,你给我撑一下。”
说着,他一矮身钻进并不宽敞的伞下,程池被迫抬高手举过头顶。
一下子,伞下的空间逼仄昏暗,两人手臂相碰,热量源源不断传到她身上,几乎要灼烧出一个洞来。
柑橘香隔绝了丝丝雨幕,干燥了阴霾许久的天,沈听落错开身子稍低头。
“你太高了,沈听落。”程池缓缓举酸的手,“而且我们都会沾到雨水。”
“好可惜,下雪就好啦。”他玩心渐起,暧昧模糊地说。
“下雪……你就不要来了,很冷,很危险。”程池说。
闻言,沈听落垂下眸着她,她微抬下巴与之对视,两秒后,他率先移开视线,笑着接上一个话题:“是我太高了,你下次该准备一把大一点儿的伞。”
程池没在意被忽略的话茬,提醒他有两把伞,单手推过自行车,果断把伞移走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听落只得乖乖撑伞缀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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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阴雨连绵,连续几个课间班上,都是乌泱泱倒了一片,活像七天七夜没合眼。
暗黄色的挡光窗被关紧了,程池转身拿书时看见上面倒映着自己一闪而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