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和李尧彪的交情不错,但他一向重色轻友,看不得对方反驳裘智,立刻高声说道:“我看这造反案的主谋就是田夫人,她想做武则天第二!”
邓指挥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几千年才出了一个武则天,岂是想做就能做的?他虽未亲眼见过田渔,可听裘智的描述,也能想象她生得娇弱,这种人要能登基,怕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裘智觉得庄家确实有几分古怪,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有那么大的本事,光凭想象就能破案。于是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去庄家看看。”
朱永贤兴奋地跳起来,握住裘智的手笑道:“走吧,我的大侦探!”
几人走在林间,朱永贤牵着裘智的手絮絮道:“之前还想让你和庄舟一起读书呢,哪知道他不在家。现在庄家眼看着要坏事,你离他们远点。过两天我让赵师傅来教你。”
裘智迟疑道:“会不会太麻烦他了?我自己看书也是一样的。”
他觉得人家在京里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叫来异地办公,实在不太妥当。
朱永贤瞬间霸道总裁上身,哼了一声:“他不能光拿工资不干活啊。”
正说着,一个樵夫迎面走来。他见几人脸生,唱了个喏:“几位客官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裘智打量起对方,看他一身短打扮,手里握着一柄斧头,腰间挂了个竹筒水壶,身后背着一捆柴,应该是本地的樵夫。
裘智和颜悦色道:“大爷,我们是游客,在山里迷了路。看到远处有个庄子,想去歇歇脚。”
秋天来西山赏枫叶的人不少,樵夫听裘智口音像是京城人士,倒不疑有他。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骤然一变,颤声道:“他家可去不得啊,闹鬼!要死人的啊!”
裘智没想到随便遇到个路人,都能知道庄家的事,不由一怔,随即故作不屑地笑道:“大爷,子不语怪力乱神。”
樵夫不懂裘智在拽什么文,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不信自己所言,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们这些后生,不信鬼神!我告诉你们,庄家有一间会吃人的房子!”
裘智闻言,瞬间来了兴致,笑道:“房子会吃人?我不信。”
白承奉看着裘智胆大包天的样子,不由得直摇头。
原先虽然众人知道璩秀秀是假死,可大半夜见着个白衣女子,大伙儿都吓得不轻。文勉几个侍卫都不敢上前,就他一个人要往上冲,要不是朱永贤拦着,保准上演一出钟馗捉鬼。
如今又听说庄家闹鬼,非但不怕,看样子还想去他家帮着捉鬼呢。
“庄家有间屋子,晚上能听见鬼哭,进去的人都被鬼给吃了!”樵夫见裘智不信,急得提高了嗓门。
裘智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刚才还说是房子吃人,这会儿又说是鬼吃人,樵夫说得前后矛盾,可见这闹鬼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樵夫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是外地人,不清楚庄家的事,他家大爷失踪四年了。说是出去云游,其实就是被那房子给吃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庄家是本地望族,百姓们闲来无事,总爱拿他家的事儿当作谈资。庄舟已经四年不曾出现,各种传言自是满天飞。
裘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这个闹鬼的事儿,是这几年才开始的?还是已经流传很多年了?”
樵夫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会,仔细回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好像很多年了吧。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她是从她外婆那儿听来的。”
裘智看他发须花白,约莫七十上下,这传言又是从长辈口中传下来的,至少得有一两百年了。
“你们快点下山吧,千万别去庄家。”樵夫挥着手催促道。
裘智回过神,忙拱手道:“多谢大爷指点,小可记下了。”
等樵夫走远,李尧彪看向裘智,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裘智耸了耸肩,摇头道:“不好说,田夫人说自己收到了庄舟寄来的信,待会我问问她,能不能让咱们看一眼”
见裘智不发表意见,李尧彪便自行分析道:“莫非庄家豢养私兵,怕周边百姓发现,故意散布闹鬼的传言,防止人们靠近?”
裘智沉吟许久,反问道:“庄家在西山住了多少年了?”
李尧彪思索半晌,犹豫道:“似乎三百年了。”
“按樵夫所说,这个闹鬼的传言至少有百年历史。”裘智不解道:“如果是为了愚弄附近居民,遮掩招兵买马之事,他家准备了这么多年,为何迟迟不见起兵呢?”
李尧彪被问住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裘智在心中梳理了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说道:“先去庄家看看情况。”
邓指挥使刚才私下请教过李尧彪,这才明白楚衍的名字有何不妥。原本他觉得仅凭一个名字就认定庄家有异心未免太过牵强,但此刻听了樵夫的话,也感觉庄家处处透着诡异,不免高看了裘智一眼。
几人来到庄家,门子见是朱永贤,忙不迭地打开大门将他请了进来。
虽说朱永贤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贸然登门,但他毕竟是亲王,庄家不敢挑他的不是,依然恭敬接待。
李尧彪和邓指挥使打起十二分精神,暗中观察庄家的内部构造,寻找蛛丝马迹。
裘智对宅院格局没什么研究,走了半天就两个感受:一是面积大得出奇,二是仆人多得惊人。从正门进来,路过外仪门,才到前院正厅,足足走了六七分钟,路上遇到好几拨仆人。
白承奉也在心中暗暗咋舌,感叹庄家的排场不小。
几人在正厅落座,仆人献上茶水。裘智抿了一口,喝不出个所以然。朱永贤凑近低语:“是明前的龙井。”
裘智点了点头,微一沉吟,看向堂中束手而立的仆人:“前几天你家夫人被蛇咬了,不知好些了没有?我想去看望一番。”
仆人闻言,面露气愤之色。他家夫人一向守礼,从不让外男进内仪门。若是别人提出这般要求,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只是裘智是燕王府的人,自问得罪不起,心中再是不快,也不敢开口拒绝。
朱永贤起身,坚持道:“你家夫人是我们送回来的,按理该向我们致谢才是。不过夫人受了伤,行动不便,我们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亲自去看看你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