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见二人这副神情,心中更加不安,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问道:“你家少爷还好吗?”
张叔不明白朱永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强颜堆笑道:“都挺好的,感谢王爷垂问。”
朱永贤看他目光闪烁,认定他在说谎,抬脚就往院里闯:“我自己去看看。”
张叔年迈,追不上朱永贤的脚步,只能在后面喊道:“王爷,您别去了,我家少爷不在家,他去了宛平!”
此话一出,黄承奉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他欲哭无泪,暗自叫苦:我命休矣。
朱永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张叔,不解地问道:“他怎么突然去了宛平?”
张叔见朱永贤一脸茫然,心想: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他曾问过裘智信里写了什么,但裘智并未透露。看信的人都不明白,问他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清楚。
张叔只能重复裘智的官方说辞:“少爷身体不好,去宛平养病了。”
“养病?”朱永贤冷笑着扫视张叔和广闻,“他一个人去养病,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这身子不是越养越差?”
张叔和广闻从未见过朱永贤发火,如今见他周身散发着寒意,吓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他俩毕竟是裘智的人,朱永贤不好对他们发作,强忍着怒气问道:“你家少爷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张叔心中纳闷,不是给你写信了吗,正要开口,却瞥见黄承奉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他心下一凛,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是不善撒谎,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说辞,过了半晌,才干笑道:“少爷的事,我不清楚。”
黄承奉差点被张叔的回答气得吐血,心中暗骂裘智无能,完全不会调教仆人,连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到。这时候就该说,王爷日理万机,他家少爷不敢叨扰才是。
白承奉一直在暗中观察黄承奉的表情,适时补刀:“哟,黄承奉,看你这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吧?莫不是裘公子托你带话,你私自隐瞒了?”
朱永贤回过头,正好看到黄承奉阴鸷的表情,再看广闻和张叔对他忌惮的样子,瞬间反应过来。
他冷声问广闻:“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广闻虽然年幼,但也有一套市井生存哲学: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黄承奉就是这个小鬼,得罪他没好下场。而且朱永贤的态度反复无常,说不定哪天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广闻左右为难,最后急得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来问我。”
张叔也别过脸,不敢与几人对视:“少爷的事,你去问少爷吧,我们不敢说。”
朱永贤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知道裘智平安无事,总算没那么焦躁了。
他阴沉地看着黄承奉,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是殿前司出来的。”
黄承奉不敢作声,他思绪急转,试图找出一套说辞,平息朱永贤的怒火。
朱永贤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道:“你是自己招,还是我把你送回殿前司,让老陈撬开你的嘴。”
殿前司指挥使姓陈,名仁贞。他能稳坐殿前司老大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善茬,性子狠辣,与仁字毫无关系。
黄承奉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王爷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他是殿前司出来的,清楚里面的手段。陈仁贞为了讨好朱永贤,定会使出各种酷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裘公子他不是什么好人啊,他没安好心啊!”黄承奉想着自己伺候了朱永贤五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一把抱住朱永贤的腿哭诉起来,希望能博得一丝同情。
朱永贤见他哭得伤心,心中确实有些不忍,但事关裘智,立刻又硬起心肠,冷冷道:“哭什么,接着说。”
黄承奉见朱永贤不为所动,心中更加惶恐,咬牙道:“裘公子是要陷王爷于不义之地啊!”
朱永贤冷笑不止:“你别一个劲泼脏水,把话说清楚了。”
他清楚裘智的品性,绝不是黄承奉说的那种人。
黄承奉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王爷,裘公子确实写了封信让奴才带给您,奴才当时看张叔脸色不对劲,一时糊涂,斗胆拆开看了一眼。”
“你敢拆我的信!”朱永贤勃然大怒,打断了他的话。
一旁的白承奉也不禁脸色大变,黄承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私拆王爷的信件,幸亏只是私人信件,若是公文,怕是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黄承奉已在心中编好了说辞,此刻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哭道:“王爷,幸亏奴才看了!裘公子信中所言,实在不堪入目,说他倾慕于王爷。”
朱永贤原本满腔怒火,听到黄承奉这番话,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气先消了三分,美滋滋地想:我就说我这么优秀,裘智不可能看不上我。
白承奉没料到裘智如此大胆,直接表白心意,又见朱永贤乐不可支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黄承奉看朱永贤并无怪罪之意,继续道:“裘公子信中还说,说什么王爷若是也倾心于他,必须终身不娶,只与他一人厮守。”
白承奉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裘智竟敢提出这种非分之想,简直是痴人说梦。
谁知朱永贤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道:“他说得不错,我既然喜欢他,肯定不能骗小姑娘结婚了。”
这番话让黄承奉彻底傻眼,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朱永贤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打算为了裘智守身如玉。他愣愣地说道:“王爷,裘公子如此大逆不道,其心可诛啊!”
朱永贤不仅知道了裘智喜欢自己,还有共度一生的打算,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哪还有工夫和黄承奉置气。
他伸出手,催促道:“行了,你又不是我爹,我的事你少管。把信给我。”
黄承奉支支吾吾地说道:“奴才当时看完,就把信给撕了。”说完,又抱住朱永贤的腿,哭喊道:“王爷,奴才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您被裘公子引入歧途啊!”
“你把他的信撕了?”朱永贤一字一顿地问道。
白承奉本来对裘智和朱永贤的事不甚在意,此刻听了黄承奉的话,不免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朱永贤若是执意不娶,整天和裘智厮混在一起,朱永鸿舍不得责罚弟弟,挨罚的只会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黄承奉此举也算情有可原,白承奉本想替他求情,但见朱永贤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冒火,吓得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