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看见了一句话,上面写道‘神使子民存于虚无洪溟中’。‘洪溟’即为海洋,曾经有一场与海洋有关的天灾,所以神禁止了他们再去接触海洋。”
“海啸?洪水?”许巧星探了探身子,又靠近了一些。
“估计是的。”郝乐宁接着说道,“故事里是说,在得到神的允许之前,再次回到海中,会导致大灾难降临。我目前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什么人接触了海洋,引发了灭顶天灾,但是神将所有子民保护了下来。”
许巧星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所以,我们不可能轻易找到船和船夫出海,对吗?”
“是的。并且,倘若别人知道了我们有出海的打算,绝对会把我们投入大牢。我昨日在律书里面看到禁止出海,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许巧星顿了顿,分析道:“在这个有法术,指不定真有神明的世界里,我不认为会人冒这个风险出海,除非这人意图灭世……”
她心里一慌,猝然抬起头,看向其余人:“我们就是从海上来的。到现在为止,怎么没有什么天灾降临……”
室内沉默。
司机抹了一把脸,又双臂环胸:“既然是传说,是瞎编的,肯定不准的。这么久都平安无事,传说当不得真。”可听这尾音微颤,知晓他心里也是拿不稳。
郝乐宁只能安抚道:“对的,这些只是传说。世界各地关于大洪水的传说有不少,我们有大禹治水,西方有诺亚方舟,地中海地区的《吉尔伽美什史诗》里也有类似记载。在这里看见传说故事中有洪水灾难,是不足为奇的。可是我们也不能再有找一艘船就莽撞出海的想法了。”
陈哥道:“大家总会找到线索的。”
“对。传说毕竟是传说。我们不能被这种没有依据的故事给吓到。”
“我们可以想方设法去查一下背地里有没有人偷偷出海,便可知明了。海洋是一块宝藏资源,说不定已经有人私自出海了的。”
“怎么查?”
他们纷纷讨论。
许巧星思索片刻,灵光乍现:“我有一个推测。出过远海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所以在陆地的人认为他们全都已经遭遇灾难,从而推论出其他人也会受到这场灾难。”
郝乐宁愣了一下:“你的话是有道理的。”
“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人,是穿越到了我们的那个世界里面了吗?”司机起初不习惯“穿越”这样的字眼,但渐渐亦开始用了。
“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陈哥道:“我们是从海那边过来的,海很平静,也没碰到什么灾难。”
司机差点一拍桌子:“我们能好端端坐着车,稀里糊涂地跑来这里,这哪里不是无妄之灾?我的车子到现在为止还陷在沙滩上呢。”
郝乐宁扯回话题:“我们的确是从海上过来的,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假设那是一个传送门,它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它是固定在那里的?随机出现?又或者是根据一些情况才出现?”
司机直起身子:“我可先说好。当时我坐在驾驶座,可没看见什么门不门的。而且就算这传送门是固定在那里的,在大海上,没有参考物,我们想去找也是海底捞针。完全不可能的,如此鸿运当头的人,不会流落至此。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好运气。”
郝乐宁叹息:“我也。我是一个向来运气不好的人。”
“慢慢研究这个世界与所谓的传送门吧。如果它存在的话。”
陈哥冷不丁提了一嘴:“有没有可能,这里是死后的世界?那水是黄泉水。”
刹时一片安静。
许巧星闻言,打了一个寒颤,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不至于吧。之前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死吗?如果死了,那还怎么再……”她偷偷去打量郝乐宁和司机的脸色,果真不好看。
“我只是问问。”陈哥闭上了嘴。
司机皱眉:“这种事情,你还是别问了。说出来大家都不舒服。”
陈哥点头。
郝乐宁揉了揉太阳穴,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些出海的人不一定是穿越往我们原本的世界,也有可能是遭遇不幸。我们不能赌这个概率。有了把握再行动。”
许巧星怏怏不乐:“我很想知道,当时从车上跳下去的人,是不是真的泳回去了……”倘若他们在海里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渺小人类置身于汪洋大海深处,那必死无疑。更别提再遇上任何不可知的灾厄了。
说罢,众人又一同沉默了。
许巧星回想起他们焦急慌乱地跳进海水里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不由得,悲从中来。
天降横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家只是普通地坐车而已。上班,上学。
也许,能安然无恙地抵达沙滩,已是劫后余生。
那些人若是没跳下车,说不定亦坐在这间房间中,此时此刻与大家一起喝茶,为同一个目标而绞尽脑汁、竭情悉力。
许久,司机率先开口,他轻轻拍了拍许巧星的肩膀:“我们当他们已经顺利回去了吧。我们现在想这个没有意义。”他转移了话题,声音显然沙哑了不少,“既然出海这事明着写了是犯罪,那谁会傻了吧唧的,做了还让别人知道啊?就算有人去做了,偷偷溜出去,肯定也悄悄溜回来。就算那个人平安回来,也不会到处去张扬吧。”
郝乐宁和陈哥也点头。
许巧星擦了一下眼角,强打精神:“那我们也偷偷打听。”
“勤换工作,多多打听。羽冠城并不临海,我们没办法急于一时。既然从海洋出去这一条路暂时被堵住了,我们就去找一个别的方法。”
她想,如今自身难保,不能把精力花在无济于事的悲伤中,唯有一条路就是往前看。即使再举步维艰,他们四人也在与日俱进。
首先,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有某种关联,从诗词歌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甚至他们四人出现于此是板上钉钉的铁证。陈哥所说的死后世界,更是另一种关联。
其次,他们来到羽冠城之后,一直避免引起旁人注意,从不瞽言妄举。不止是要避开孚安身后的势力,更是因为当人地生疏之时,不二之选就是伪装自己并融入其中。
最后,他们一直在尝试找出回去的方法,虽总有庞大迷雾笼罩在眼前。
既知此世界有法术,那么他们就要好好利用这一诞谩不经的存在,毕竟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途径太过匪夷所思。
所幸,法术并非遥不可及,羽冠城内就有学校与法术课。而上学需要钱,他们吃饭也需要钱。他们得好好赚钱和学习,努力在这个陌生城市站稳脚跟。
郝乐宁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对,活下来要紧。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不多,一步一步来就好。”她便把这几日所查到的资料,又详细地阐述了一遍。
陈哥拿着纸笔记录疑点。
“没错。短短几天,咱们已经比刚进城时了解太多了。遇到困难不要丧失信心嘛,打起精神来!简单鼓舞一下士气。来,为郝乐宁鼓掌,也为我们自己鼓掌。”司机笑道。
房间里响起稀疏的掌声。
郝乐宁十分配合,向四周鞠躬,仿佛站在颁奖台上。
不过此地仅是一个朴素陈旧的旅店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