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她的所求,她有她的坚持。
“阿姐认为在这陶厂中真的能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吗?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的是毁誉忠奸和人命关天的大事。真到了纸包不住火的那天,凭我们怎么从叵测的局面中全身而退。”
夜色中,竹林的影子在微风中轻摇,落在祝卿好脸上是忽明忽暗的悲怆,如同她们未知的命运一般摇摆。
祝卿好道:“前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祝卿好暗中紧了紧双手,不是她多心,这个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长到不需要她关照和呵护,已经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了。
而且,这次回来后,祝卿安似乎不再顺从于平淡安稳的人生。
“这不重要,阿姐。”
祝卿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只需要记住,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过了许久,祝卿好叹了口气,不再纠结于无法谈拢的话题,用平铺直述的简洁话语为这段谈话划上句号。
“阿姐是你的阿姐,自然会跟你站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赶在上工前,祝卿安寻到陶厂的侍卫裴寂。
祝卿安将沈方寻交给她的玉佩握在手中,暗暗打量着这名陶厂内还算看得过去眼的侍卫。
“裴侍卫,一大早就守在这里,还真是尽忠尽责。”
看似是闲谈,实际上裴寂对上祝卿安眼神的那刻,向后方撤了一步,站在众人瞧不见的阴暗角落里。
“姑娘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祝卿安目光如炬,将沈方寻的那枚玉佩交到裴寂手中。
“麻烦帮我转告沈大人,祝卿安邀他五日后来陶厂,看一出好戏。”
返途中,晨光正初照,露水闪烁。
祝卿安正寻思着怎么在五日后让阿莹名正言顺的向自己发难时,她的脚步却猛然停顿。
她看见陶显亦和阿莹站在廊院的石滩边,祝卿安反应迅速地躲到一块山石后面,透过石缝窥视着不远处并排而立的两人。
距离太远,祝卿安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阿莹身着一袭淡绿裙衫,正半跪于地,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陶显亦鞋子上的灰尘。
而后陶显亦笑着将阿莹扶起,说了些什么,阿莹娇羞一笑。
祝卿安微微蹙眉,即便阿莹是陶显亦亲自提拔的管事,两人是上下属的关系,却也不至于伺候的面面俱到。
祝卿安‘呲呲’两声,阿莹满打满算不过十五,这陶显亦祸害一个林三娘不够,还要继续老牛吃嫩草。
她顺着山石绕后另一侧,凑近一些,才听见阿莹声音中的温柔和谄媚,与在西厢阁的严厉截然不同。
“陶大人,你放心好了,阿莹不会让你失望的。”
陶显亦淡淡一笑,在阿莹身上打量一番,说道:“你办事我放心,这陶厂多亏还有你在。”
阿莹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祝卿安那边我也让人监视着,陶大人放心好了,她掀不起大浪。”
祝卿安心中一紧,怪不得这几日背后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原来是陶显亦和阿莹的手笔。
陶显亦和阿莹转身走向了其他方向,祝卿安没再跟上去。
回到香瓷阁,祝卿安开始按单子完成纹茶瓷的烧制。
沈方寻再造访陶厂,便是交货那日。
阿莹铁了心的要督促众多奴仆,务必完成沈方寻所要的瓷器。
就这样,陶厂忙忙碌碌连续四日,直到沈方寻造访前一晚。
夜幕低垂,炉火的光在一片昏暗中争相跳动。
火光映照着祝卿安的脸庞,将她的轮廓勾勒的分外分明。
祝卿安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手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守在炉边,炉火让整个屋子漂浮着暖流。
人很容易在这样的环境下昏睡过去。
寂静的屋子中,突然传来‘咕噜噜’的肚子声响。
祝卿安从沉重的睡意中清醒,有些迷茫的四处看了看,才后知后觉的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像是安抚着饥肠辘辘的肠胃。
这时,翠竹悄无声息的走近,祝卿安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只有炉火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又拉近。
翠竹今日似乎对这炉中的瓷器格外关注,“卿安,这里面就是明日要交给沈大人的纹茶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