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红鳞蜥蜴人

蓝色的满月照耀着大地，在明亮的月色下，一般人的视力能比平日看得更远。

不过人类的视觉在晚上还是差点，娜塔夏看不清满月狼的动作，无法提前作出反应。

可是埃塞尔的风刃也打偏了，朝着狼尾飞去。

“你不是精灵吗？！”

娜塔夏认为混血的视力应该比一般人强。

“那是夜族，我可是半精灵。”

埃塞尔赶紧补上一道风刃，就算是纯血的精灵，视力没什么优势，也就魔力的回复速度高点和感觉敏锐点。

又是夜族，娜塔夏在内心抱怨，不过这时候还真的有点羡慕那红眼睛的家伙，她说过夜间的景色比白天更清楚。

看不清就只能等满月狼自己靠过来，娜塔夏发现满月狼终於绕过地面上尖锥，正张着嘴扑向自己。

地面亮起微光，一发岩石尖锥飞向那口盆大口。

“很好！”

娜塔夏望着被魔法贯穿的满月狼脑袋。

把术式画在地上是很方便，但是自己也无法离开魔法阵，娜塔夏此刻正光着脚站在泥地上。

动作不能太大，不然会破坏画在地面上的符文，娜塔夏小心翼翼注意着自己的步伐。为了瞬发而牺牲了机动性，这下连躲避都会变得困难，视线的角度也被限制了。

后方的满月狼从死角的位置攻击娜塔夏，埃塞尔的烈风飞撕破空气飞向满月狼，可惜牠察觉到气流的异样躲开了。

风刃吹起砂土，地面的魔法阵被覆盖，娜塔夏不得不修补被吹坏的符文，脚尖划开砂土，补上缺失的线条。

固定的炮台需要一个灵活的守卫，埃塞尔站在娜塔夏的后方，分散满月狼的注意力。

***

双足移动的狼很敏捷，但是依然不及雷的速度快，躲不开蕾奥菈迅疾的剑术和雷电。

利剑配合雷鸣解决一只，可是蕾奥菈的迅捷也开始变得迟缓，差点撞上村庄的拒马。即使刹停，身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痛，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了。

身上的雷光退去，她也回归最基本的战斗方式，攻击的频率明显降下来，满月狼的利爪擦过蕾奥菈的侧身，仅以丝毫的距离躲开攻击。

每一下攻击都只是与蕾奥菈擦身而过，她以最小的步履来躲避，尽可能地保留体力。

蕾奥菈知自己很擅长接近战，不时望去红发少女那边。

艾维的动作大开大合，夸张的躲闪和大幅度的挥剑会消耗体力，所幸的是她还记得用剑来档格，而不是用手臂来防御。

魔法阵一闪而过，艾维构筑出数支火焰箭，焰色的魔法同时飞向满月狼，可惜被躲开了。

火焰的速度果然追不上满月狼。

即使再胆心，蕾奥菈也分身乏术，没有余力去帮忙，只能让她暂时拖着一只狼。

艾维一边挥舞重剑一边构筑魔法，狼的动作太敏捷了，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对付灵活的敌人，现在还要用武器来攻击。

内心在抱怨，红发少女一个分神，她手中的重剑就被满月狼击飞，在半空划旋后插在地面。

剑落在蕾奥菈的附近，眼睛瞥向地上的重剑，差点被利爪直击，不过只是肩膀被擦破。

伤口刺痛发麻，这爪子似乎带着毒性。

“艾维！它们的爪有毒！”

蕾奥菈闪避攻击大喊，毒性不强，只是会令动作有点迟缓。

为什么知道有毒？

红发少女听到不禁一愣，只有被伤到才会知道有毒，闻不到明显的血味，也就是伤势还不算重。

发现敌人失去武器，满月狼也抓紧这个机会张嘴咬上去。

没有武器，艾维下意识举起左手防御，獠牙刺入皮肉，异样的高热灼伤舌头，没来得及松口，火焰就在嘴巴炸开。

细长的狼嘴冒出黑烟，满月狼用前爪捂着鲜血淋漓的吻部向后退。

对，可以这样，自己追不上，让它来追自己就好。

艾维看着滴血的左手，这个方法会很痛，却是最快捷的方法。

魔法阵不断闪烁，一道道的火焰箭也挑衅般擦过满月狼的毛皮，灼热和剧痛让它发出狂怒的咆哮。

狂狼笔直地冲上去，以誓要吞下敌人的姿态扑过去。然而，聪明的狼学会更保守的攻击，没有再张开嘴巴，只是打算用爪子撕碎这个会用火焰的红发少女。

毒爪划开手臂，除了痛，艾维没有感到其他的异样，火焰缠上手臂，伤口也瞬间回复。

狂狼的进迫，红发少女在后退，很快就被迫到墙壁，没有退路。

一路上火焰的光芒越来越弱，狂狼以为她的魔力已经耗尽，迫到死路也没有用魔法，腥臭的嘴噬向脆弱的喉部。

手臂挡下獠牙，这次没有立即使用爆炸，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但无法撤底咬断。

抓住了。

红发少女的嘴角弯起来，金色的眼眸盯着那赤红的兽瞳，手腕伸进喉部，缓缓地构筑魔法，魔法阵化为炽热的火焰直贯入身驱，满月狂狼也被烧成焦碳。

自满月狼疯狂地向那红发少女挥动双爪，两者的位置也逐渐移到视线的死角，即使看不见艾维，蕾奥菈闻到飘散的烧焦味就明白她安然无恙。

银白的剑刃和毒爪周旋，蕾奥菈也得到的片刻的喘息，不过爪的子毒性确实让动作变得迟缓，游刃有余的步伐也不复存在，躲闪的节奏和气息亦开始混乱。

两者的反应速度不相上下，只是武器和身高的差距，满月狼无法抓着眼前的蓝黑发敌人，耐性逐渐被消磨，低头张开嘴就噬向那握着轻剑的右手。

撤步闪身，蕾奥菈的剑刺向那低下的狼头，剑尖刺入那赤红的左眼。

蕾奥菈也躲到满月狼的左侧，也就是它的视角盲区。

失去一半视力的狼在慌乱中寻找敌人，剑尖直指满月狼的喉咙，慌乱的动作巧合地躲开刺击。

轻剑的剑柄在掌中瞬间转动，蕾奥菈反手握紧剑柄，破风般的刺击直取满月狼的喉部。

与此同时，灼热的火焰长枪亦贯穿满月狼的头。

“蕾奥菈！没事吧？！”

红发少女终于赶到，蕾奥菈看着艾维肩膀上的伤痕，还在渗血。

“……还好，你的手怎么了？”

蕾奥菈望向那不自然下垂的左手，先前卷起衣袖放下来了，前臂还滴着血。

“……”

艾维把左手收起来。

“红色的姐姐被咬到了，‘咔’的一下，很大声。 ”

小孩子从窗户探出头来，他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这就是为什么艾维没法用火来治愈。

金色的眼眸瞪着小孩，但他却没有意会似的继续说。

“然后呢，把手伸进嘴里，很帅气的魔法阵把狼烧死了。”

小孩的眼中闪着亮光。

“原来如此，还真是危险的战法。”

蕾奥菈黑色的眼眸散发出寒气，也翻出一个小瓶子。

“总之先把这个喝了吧。”

是任务之前买的药剂，只能救急，回去后还是要接受正式的治愈。

艾维接过药剂，虽然自己不需要，不过犹疑了一下还是喝了，要剩下一半给蕾奥菈，不然她是绝对不会喝。

入喉的瞬间没什么反应，只是味道不好的液体而已。

“……味道怎样？”

蕾奥菈望向她手上的瓶子。

“你想我说实话还是谎话？”

“实话。”

不喜欢苦味的蕾奥菈需要心理建设。

“很苦很苦的药。”

艾维把余下的一半递过去。

“……你不多喝点吗？”

这么重的伤还骨折了，蕾奥菈认为她需要的份量比自己多。

“不，够了，你看，血已经止着了。”

左手的血已经凝结，艾维摇摇头。

“好吧。”

蕾奥菈接过药瓶，憋息后一口气灌下去，但残留的苦味依然让表情扭曲。

“给你的，是糖，虽然化开了点，要吗？”

随时都带着糖果，这是艾维的习惯，因为这能缓解蕾奥菈的创伤发作的特效药。

蕾奥菈接过糖果，让甜味覆盖舌尖的苦味。这次连很少说苦的艾维也在拆着糖果的包装，看来这药是真的有够苦。

不过艾维的吃法有点奇怪，总喜欢直接把糖果嚼碎，蕾奥菈未曾见过这种吃法。

那个小孩在看着红色的姐姐吃糖，口水也快流出来，艾维也不好意思独吃，把剩下的糖都送给他了。

“黏黏的……”

小孩子抱怨半化的糖果。

“不要就还来。”

艾维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准备抢回来。

“要的。”

小孩子把糖果藏到背后。

***

战斗过后，清理完残余的尸体已经清晨了，比较擅长辨认药草的埃塞尔给大家作简单的包扎，蕾奥菈备有解毒剂，轻微的中毒不需要额外处理，艾维骨折的左手也亦被夹板固定，娜塔夏则是是擦伤，主要是魔力和体力消耗过度。

不过消耗过度的还有一位，就是蓝黑发的蕾奥菈，这次又过度使用雷电来加速，她知道自己在强撑，因为走路的姿势已经变得生硬。

即使如此，她仍然热情地帮村民清理杂物，还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蕾奥菈，你去休息。”

左手挂着夹板的红发少女不满地说，她的魔力消耗可以逐渐回复，主要是雷电对身体的负荷可不轻。

“不，完全不痛。”

蕾奥菈觉得还好，痛觉有点迟缓。

“那是你麻木了，你连走路也不太稳。”

“……做不到。”

不可能，蕾奥菈知道她不会明白，因为自己需要帮助别人。

看着她这逞强的态度艾维只觉得来气，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不过是轻轻拉起她的手，手上的杂物也随即散落。

蕾奥菈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比表面看起来糟，只是不想承认。

被艾维半强行拉着，走向空置的房屋，挪开椅子被按坐下来，艾维也坐到蕾奥菈的大腿上。

“我的手很痛。”

艾维把蕾奥菈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

“……手痛跟头有什么关系？”

即使没有关系，蕾奥菈还是温柔地摸着红色的脑袋。

“蕾奥菈的黑发很漂亮。”

“谢谢。”

“我说真的，黑发和黑色的眼睛都很漂亮。”

不是安慰，艾维再次重复。

“真的，是很温暖的颜色。”

在雪天中最漂亮的颜色，是给艾维带来温暖的颜色，是第一个问自己名字的人。

“还真是有趣的词语。”

红色才是最温暖的颜色，手从后环包着红发少女，对蕾奥菈来说，艾维才是最温暖的人。

“不过，那是因为你没听过魔女的故事。”

蕾奥菈还是有所察觉的，自从艾维来到自己的家后，家里没有任何一本相关的童话，连自己买回来的书都被父亲处理掉。

所以没看过这类记载的艾维就像白纸一般，不曾被外来的信息影响。

“你觉得我在街头时会没听到魔女吗？金发和棕发的人都可以是魔女。”

“……”

蕾奥菈那环抱着艾维的手也收紧了些。

“蕾奥菈是我最喜欢的人，是让我坐上马车的人。”

艾维直率的态度让湖面涟漪再次泛起。

“……只是马车吗？”

蕾奥菈的头埋在红发少女颈间，语气有点寂寞。

“不，蕾奥菈是我最重要的人。”

红发少女让湖面涌起浪花。

“最重要吗……”

“对，最重要的人。”

艾维给出确定的答案。

湖面的浪花消散，蕾奥菈也缓缓地松开环抱手，指间轻柔地梳理红色的发丝，微微的呼出叹息。

最重要的人是什么？

蕾奥菈想出去散步，然而，被小小艾维封印在椅子上，她根本就动不了。

即使有人在窗外望着自己，蕾奥菈也只能点头打招呼，因为手要摸着艾维的头，只要把手拿开，艾维又会不高兴。

“会秃的。”

再喜欢被摸头也要考虑一下别人，蕾奥菈无奈地抱着怀中小小的红发少女，手依然轻抚她的后脑。

“我手痛。”

血是止着了，不过左手的确实在疼痛，未曾试过骨折的艾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骨头要多久才能长好。

“回去就找卡莲老师吧。”

蕾奥菈担忧地看着她那夹板左手。

这的战斗方式也该改改了，哪有人以自己做饵，这下可好了，也不知道手能不能接上。

不难发现，艾维是真的对武器没有概念，更没有出门要带上武器的习惯。

这大概跟父亲把书处理掉的做法一样，哥哥也禁止她接触武器。

但艾维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亦是自己最不可或缺的人。

“剑还要继续练习，最少要学会挡下我的刺击。”

这种战斗方式并不可取，下次的饵可能就不是一只手了。

“……不，等等，蕾奥菈？你的剑术可是能跟上满月狼的。”

艾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