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淞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她,说:“那位太监趁着斟酒的工夫将此物交予我,说殿下有意约臣一见。”
借着橙黄烛火,林蕴霏展开纸,看见其上写着“来馨德苑,我有话要与你说”。
倘非她清楚自己从未做过此事,也会觉得上头的字迹出自她手。
瞧见她晦暗不明的神色,江瑾淞哪能不知晓事情另有蹊跷:“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劝我饮酒,我疑心其中有诈,又担忧……”
他顿了顿,看着林蕴霏的眸底掠过些许难言的情绪:“我便顺从他的心思假作饮醉,叫他松懈了防意。”
“方才观他将我往深宫引,我便更觉不对劲,因此故意栽倒,在地上寻了块砖石藏于袖中。再然后的事,殿下应也目睹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能让林蕴霏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我不曾写过这张字条,”她言简意赅地向他道明,“这是林彦设的局,他欲将你我一网打尽。”
“幸亏大人机敏,无有着了他们的道。”
林蕴霏道:“对了,大人应没有饮酒吧?那酒中恐被加了些不好的东西。”
她说得委婉,但江瑾淞不难猜到这东西是什么。
知道归知道,江瑾淞素来克己寡欲,此刻脑中兀地被一片空白占据。
“我没有沾酒,”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有些憨然地发问,“三皇子为何将这般卑劣的主意打在殿下……与江某身上?”
“想来他已经看出你加入了我的麾下,而大人又颇受陛下看重,他怕日后大人升至高位,更不好对付。”林蕴霏一面对江瑾淞解释道,一面在心底感叹林彦一箭双雕的手段。
“对于朝臣来说,修身自好亦是每年考功的准则之一。林彦此举意在损毁大人的清名,截断大人的仕途。”
见他神情仿佛愣怔,林蕴霏正色道:“此事总归是我牵连了大人。”
约莫过了一息,江瑾淞骤然回过神,摆手道:“殿下切莫这般说,今日之事分明是三皇子想要构陷臣与殿下,殿下亦是受害者。”
“我必须得提醒大人一句,”林蕴霏凝着眉眼,很认真地看他,“今夜林彦算计不成,接下来定还会有招数等着大人。”
“大人如若后悔卷入其中,现今便可与我言明,我绝不会强求你。”
“江某并未后悔。”这下江瑾淞回答得极快,几乎是接在林蕴霏话音的后面。
眼前青年一贯沉着稳重,说话前总要经历三思,林蕴霏难得见到他不假思索的样子,是以目光稀奇。
也不知是被烛火晕染,还是被暑热蒸的,江瑾淞的耳廓有些红。
江瑾淞转瞬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换回平日的语调:“知难即退,非君子所为。”
见他仍愿意选择与自己同行,林蕴霏自是欣喜,没去多思他那一瞬的反常:“大人可否记得来路?”
“记得。”江瑾淞道。
“那便好,事情都讲清楚了,我们出去吧,”林蕴霏说着边往外走,“大人得快些回到宴会上,我隔一段距离再走,以免让旁人瞧出端倪。”
江瑾淞道好,随即反应过来一桩未了的事:“那位太监……”
快到出口时,林蕴霏将烛台吹灭,眸中却有着一团灼灼火焰:“放心,我来处理。”
得她此言,江瑾淞不再有顾虑,提步走在她身前。
他本想探看道上是否无人,没想到抬目就看见一人。
江瑾淞的驻足让林蕴霏探头看去,于是对上谢呈一双毫无情绪的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半躲在江瑾淞的身后,他们的衣摆似有若无地碰在一处,看上去十分登对。
谢呈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至指骨发白。
江瑾淞并不清楚她与谢呈之间的关系,但能感受到对方向自己扫来的眼风,男人清冽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他还没做声,听得林蕴霏说:“国师是我的……盟友,江大人只管离开吧,我与他有些话要说。”
由于谢呈的神情属实有些森冷,江瑾淞回首去向林蕴霏确认,见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到他再转头时,谢呈已朝着此处走来。
江瑾淞只好擦着谢呈的肩离开,在走至转角处时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然而谢呈用背影将林蕴霏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使他无法看清两人的神情。
电光火石之间,江瑾淞觉得自己仿佛摸着了一点关窍,又稍纵即逝。
这边谢呈站定在林蕴霏的身前,眸中是一汪浓稠幽暗的潭水。
明明他没有任何实质的动作与言语,林蕴霏毫无来由地察觉到几分压抑。
今夜谢呈没有穿平时的圣洁白衣,而是同夜色如出一辙的玄色衣裳。
林蕴霏莫名有一种直觉,比起借白衣装出的出尘模样,身着黑衣内敛如藏锋宝剑,或许才是谢呈的真实面貌。
“国师缘何会出现在深宫?”这方安静到能够听见彼此呼吸抖落的阴翳里,林蕴霏率先打破僵持。
孰料谢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将她往馨德苑里拽。
他握得异常用力,仿佛要将她的手腕生生拗断。
顾忌到时刻可能会有人来,林蕴霏强忍着痛意不敢呼叫出声。
刚迈过门槛,林蕴霏便被人揽住腰。紧接着,粗/热的呼吸暴/虐地压了下来。
谢呈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吻得很重、很急,攻城掠池一般夺走她的全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