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啊……”
他还是不应。
忍了半晌受不了了!扶摇抬腿,想着破罐子破摔踹他下三路,这人冷不防倒了下来。
对扶摇来说,如山之将倾。
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把所有重量搁她一人身上,扶摇险些被折断了腰。好在身后就是梧桐树,帮扶摇抵住部分重量。但同时,她也被压在树和四阿哥之间,动弹不得。
“苏培盛!赵平安!”扶摇喘气大呼。往肩头一瞥,四阿哥眼睛都闭上了。
“来人!抬回去!”
…
四阿哥再度沉睡。时光如奔流的云海穿胸而过,将四阿哥带到了数年之后乾清宫大殿的金砖上。
龙涎香浓得呛人。
胤禛跪地俯首,膝下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看见自己绣着四爪行蟒的袍角在微微发抖,袍边沾着几茎枯草,竟像是刚从塞外猎场快马赶回的模样。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庞,褪去稚嫩,文质彬彬,样貌颇似十三弟,十三弟的朝珠也在打颤,珊瑚珠子碰出细碎响动,与汗珠砸落的滴答声搅合在一起。
“......窥伺朕躬,暴虐□□。”浑厚庄严的声音自上传来,玉轮一般碾过大殿,太子缩成一团跪在前方,杏黄朝服不住发抖。满殿屏息肃静,骇人的气息无声蔓延。
胤禛心头诸多疑问,却也不敢冒头。
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怎么也抓不住。
“胤礽,你可知罪?”
太子的朝冠突然歪斜,十二颗东珠噼里啪啦砸在金砖上。一颗拇指大的珠子滚到胤禛膝前,珠面映出大阿哥发青的脸。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象牙笏板的簌簌声响,胤禛眸光微抬,轻瞥身侧,不由心下一晒。
三哥又在笏板背面写小字了。
“……”又?
“儿臣......冤枉。”太子的声音劈了岔。胤禛看见他后颈渗出冷汗,如此狼狈,毫无中秋夜宴时的意气风发。
“取他项圈!”
领侍卫内大臣的靴底碾过满地东珠,胤礽的朝服被扯开。
“皇阿玛!”这时,大阿哥突然膝行上前,捧起串褪色的五色缕,“这是从太子枕下......”
盯着那缕发黑的端午彩绳,康熙双目陡然升起厉色,失望、暴怒,他抄起《孝经》扔下,经书落入丹陛下的铜鹤熏炉,发出一声爆响。焦味散了满殿。
香灰扑簌簌落在太子手背,太子看着那五色缕,大骇惊呼,“皇阿玛!这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从未想过镇魇十八弟!”
“你还敢提他!”
“即日起废黜太子,幽禁咸安宫!”
胤禛霍然抬首!
明黄诏书上,他看见满文朱批的“胤礽”二字被汗渍晕开。随后诏书、大殿、皇阿玛……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
一点薄光透入寝帐,昏黑的帐顶上依稀能辨出牡丹图案。
胤禛睁眼,怔怔望着帐顶望了许久。
直到匀缓的呼吸声落入耳中,感受到身旁偎着一个暖软的躯体。
那颗惊惧跳动的心终于缓缓落到实处。
这一次……胤禛凝眉,咂摸了一下,这一次,这个梦,他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