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光线很亮,照得谢珩整张脸都有些泛白,他头发长长了一点,额前的头发几乎要遮住眼睛,却遮不住他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谢珩凑近了些,他关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但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许衿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脸。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压抑着自己想哭的情绪,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我今天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本来以为找不到了,但幸好室友帮我在浴室找到了。”
“戒指而已,那玩意不值钱。”谢珩很显然不相信,他整张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恨不得立刻钻进屏幕回到许衿身边,“就因为这个哭?”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边笑边努力把谎言说得毫无破绽,“你专门给我打视频,该不会是只想说这些话吧。”
操场上最后一盏灯也灭了,方才还热闹的操场瞬间就冷冷清清,屏幕里许衿的脸瞬间暗下去,她抬起头朝着远处看了一眼,谢珩的回答已经从屏幕里传出来:“许衿,过几天我抽个空去看你吧。”
许衿以为谢珩在安慰她:“你别意气用事,来回那么远又那么长时间,别折腾了,我知道你也很累。”
就在这时,一道光从不远处照来,负责操场的管理员打着探照灯朝这个方向喊了几声,许衿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门禁的时间点了,她边走边嘱咐谢珩要照顾好自己,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视频。
初秋的夜晚不比夏夜,晚风清凉,但隐约夹杂着一丝萧瑟。
许衿茫然地走在甬路上,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点开了和田峰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发去了“对不起”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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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像已经变得风平浪静,每天的生活虽然单调枯燥但好在有意义,入了深秋,原本二班的班级群也活跃起来了,大学生活成了聊天内容的主色调,有时候单是看着群里一个个熟悉的备注也能回忆起高中在一起的时光。
马上要放十一长假了,姜宁约了她一起吃饭,到时候跟王露和郭文雪一起,毕竟同寝这么长时间,关系自然要比普通同学好一点。
傍晚天色渐暗,许衿提前十几分钟提前来练习室调试钢琴,同级的一个女生兴冲冲地跑进来:“许衿,有你的一封信,拿着还沉甸甸的!”
刚刚坐下的许衿一愣:“什么信?”
“会不会是朋友给你礼物?我看是寄到我们社团的邮箱里的,这几天正好有舞台剧意见征集的活动,要不然平时根本不会看邮箱。”女生已经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信封很大,摸起来很厚实,像档案袋的材质,表面因为磨损而起了一层毛边,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许衿心里突然涌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她拿小刀划开信封,里面赫然躺着厚厚一沓照片。
跟之前曲昕彤收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曲昕彤的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而眼前的信封里有很多张。
她攥着袋子,久久没有伸手去拿照片。
身边陆陆续续有同学来到练习室,好奇地投来打量的目光,许衿抬头看了看室内惨白的灯光,只感觉有一万只虫子在身上爬,哪怕不看照片她也大致猜得到应该跟521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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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导员请了两天假。
再见到宋墨的时候内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触,他给人的感觉没变,依旧是随和与犀利并存,而此时此刻男人姿态舒展地靠着椅背,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
“关于这些照片,你就什么想说的都没有吗?”宋墨的声音有着一种少年感,但却透出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许衿点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叙述着关于照片的事情:“都是我比赛的照片,拍摄者是谁不清楚,只有一张……是上船前我的学长帮我们拍的。”
“田峰。”宋墨笑着看着她,“那你觉得,其他的照片也是出自他之手吗。”
“不会,学长没有上船,当然也不会看得到我们比赛。”
宋墨没有说话,他洁白的指尖轻抚物证袋里的照片,照片中的许衿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短袖,头发随意地散在风中,脸上稚气未脱,而521案的受害者田蜜就站在她身侧,热情地揽着许衿的肩膀对着镜头比耶,身后是巨大的游轮和熙熙攘攘准备登船的游客。
这张照片出自田峰之手,是上船前他拍的。
除了这张,其他无一例外全都是二人登台演奏的照片,单从照片来看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但宏观考虑,照片的出现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许衿,你觉得田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吗。”许衿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平静得过了头,双手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交叠在一起,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彩,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我换个问题。”宋墨突然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到许衿跟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看着她,“你想过吗,那天晚上,你的手指为什么没有被砍掉。”
许衿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而宋墨的声音像毒蛇吐舌似的让她头皮发麻,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话有点难听,你别介意。从田蜜被注| 射过量毒| 品致死到警方抵达船只解救人质,中间整整隔了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宋墨压低了声线:“每隔半个小时要拿你一根手指,六个小时,按理说是十二根手指,为什么突然不砍了?许衿,你应该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穷凶极恶的毒| 贩会因为你受到精神冲击太大而放弃索要代价了吧?在你精神恍惚的那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衿猛地抬起头:“宋警官,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