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赵叔反问。
飞机已经缓缓起飞,从窗外看得到流线型的机翼和纯美的夜空,目光下移,地面上的建筑隐约泛着亮光,而他正在缓缓离开这片土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嗯,喜欢。”谢珩再次重复一遍,他浑身疲惫地躺在座椅上,茫然地望着灯和置物柜,像是自言自语般,“早就喜欢了,很早很早,可能在幼儿园的时候吧。”
赵叔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说点什么,纠结良久,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这么长时间他作为司机早就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正如谢晏之所说,谢珩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因为穿的太少所以许衿有点打喷嚏,可能是感冒的症状,林雅还专门让她吃了药预防。
从那天见过谢珩后她想通了很多事情,现在这种让她非常被动的局面无非归结于两点,一是毒| 贩挟持整艘船的乘客只为了威胁许正荣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二是田蜜的意外。
每每闭上眼睛,她都会在梦里回到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目睹着不露真容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把希望碾碎,目睹田蜜睁着惨白的眼睛望着她。
她一直不明白田蜜最后那句“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这样继续被噩梦困住了,要说立刻就振作起来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她明确了方向。
墙角的袋子里装着之前的书和洗好的照片,许衿把书整齐地摆放好,又把照片排开,还顺手擦了擦表面沾到的灰尘。
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她又搜集了一些要用的资料准备等下让许正荣帮忙打印,巴掌大小的台历摆放在枕边,她终于对时间有了更确切的感触。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高考只剩下一百多天,二轮复习即将收尾,三轮复习主要围绕模考进行,她庆幸消沉的一个月时间内没有荒废学业。
医生还是每天都会做检查,手背上的滞留针换了扎,扎了又换,各种检查应接不暇。
医生坦言许衿目前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并未恢复到正常水平,如果情况持续好转就可以回到国内保守治疗,毕竟心理疾病的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想要一蹴而就无异于痴人说梦。
距离谢珩来看她过了半个月左右,她听说田峰要回国了。
林雅送来午饭,顺便提了一嘴:“小峰后天就要回国了,要不要一起去机场?”
许衿放下手头的一本英语阅读练习册,转头看了看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隐约还能听得见小鸟的叫声,到了此时才真正有了春天的感觉。
仔细算下来田峰来到美国也有几个月了,上次在16楼窗户上的失控她一直心存内疚,总想找个机会跟他道歉,所以也就答应了:“好,那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机场。”
林雅脸上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些,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立刻岔开话题:“衿衿,这是前几天你需要打印的资料,我让你爸去打印出来了,这些是学校用的试卷吗?”
包被装的鼓鼓囊囊,许衿拉开拉链仔细清点了一下资料数量,点了点头:“对,一般都是晚自习或者周末限时训练用的卷子,现在应该还没正式模考。”
相比于上学期,这学期的黑板上出现了一串倒计时,每天都由姚杨更改日期,时间的迫近也无形中增加了高考的紧张感。
许衿也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倒计时软件,每天打开手机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串越来越小的数字。
安瑶每天都会把学习的内容上传电子版给许衿,如果她有不会的问题也能联系到各个学科的老师,相隔几千公里,但她还是怀念曾经坐在二班教室的时光,怀念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
床头柜上的照片被明亮的阳光照着,被翻开的练习册随意地堆叠在桌面,旁边还有几个橘子和香蕉,空气中仿佛能看得见漂浮着的细小尘埃,有时候许衿会感到恍惚,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班级,回到了匆忙但富有意义的那段时光。
去机场的那天是个晴天,春天的影子随处可见,和煦的阳光终于驱散了严冬的极寒,回升的温度仿佛也带着无限的希望。
田峰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机场外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衿,但周身却并没有隔阂感,他笑着说道:“春天来了,记得快点回来看绥州的樱花啊。”
许衿点点头:“嗯,一定。”
行李箱的小轮子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滚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微风轻轻拂过脸颊,田峰下意识攥紧了拉杆,听见许衿对他说道:“学长,对不起,那天……我把你看成了其他人。”
他知道许衿口中的“那天”是指哪天,他当然不会去责怪她什么,所以只能故作轻松地打趣一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许衿被这句话逗笑,她用手背掩着扬起的嘴角,不留痕迹地催促:“学长,航班要起飞了。”
话音刚落,又一阵微风吹过。
春风永远都是温柔的,它轻轻飘过,风里夹杂着草叶嫩芽的气息和潮湿的泥土芬芳,但又不像冬风的凛冽和夏风的灼热,温度恰到好处,会给人一种正在被温柔抚摸的感觉。
正好吹起许衿脸颊两侧的碎发,自由的发丝随着风的旋律舞动着,擦着鼻尖飘过,她下意识抬手又把调皮的头发别到耳后,再次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