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高个子的男孩是您新的追求者吗?”
接过我手里的包时玉子阿姨带点调侃的询问我,脸上却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山本本来只是说要顺路跟我一起回家,最后却把我送到了家门口,自己又折返而去。
我们一路上谈论了不少东西,从意大利的天气到棒球的起源。他说起棒球就变得滔滔不绝,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
玉子阿姨在大门口等候我多时,理所当然的看到了山本。
“还不是。”我难得卸下了假面般的微笑,在玄关换上脱鞋后接过玉子阿姨递来的茶杯。
她看我的眼神慈爱又温柔,“但那个男孩完全不是您喜欢的类型吧。”
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到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她都一清二楚。
比如她递来我手里的这盏抹茶,是我最近的心头好,闻起来像是馥郁的香草混杂着雨后被清新的苔藓,喝起来回甘无穷。
“是啊,”我轻笑了一声,捧着茶盏一边穿过客厅往楼上的卧室去一边对跟在我身后的玉子阿姨说:“不过你知道吗?他的直觉很敏锐哦,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他就能在我弹钢琴的时候察觉到我很难过。”
“我弹的可是一首欢乐的曲子来着 !”我强调。
玉子阿姨说的没错,其实我对山本根本没什么兴趣,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就是想去引诱他,看看他会不会上勾——因为我想知道,有这样强大直觉的人,会不会察觉到我的不怀好意呢?
在那个无聊又乏味的学校里,这对我而言会是个有趣的游戏。
“您是想念狱寺少爷了吗?”玉子阿姨没有再继续和我谈论我关于山本的事情,反而是问起了我刚刚提到的弹钢琴时感到难过的原因。
她真是非常了解我。
“去把我手提包里的那些信和纸条全部都丢掉吧。”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着另外不相关的事情并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了她。
于是她识趣的离开,还帮我关好了卧室的大门。
窗户是打开的,厚厚的丝绒窗帘没有拉上,风吹进来,单薄的纱帘轻轻晃动。
我面无表情的坐到椅子上,把脸轻轻埋进臂弯里。
我不会让这份该死的婚约毁掉我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期许的。
再次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已经换上了一条裁剪合体又很轻便的白色连衣裙,因为天气的缘故,还在裙子的外面额外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就连上学时梳的高马尾也被手巧的玉子阿姨改成了松松的单侧麻花辫。
我想我现在这幅样子一定温柔漂亮又楚楚可怜,只可惜等下等待我的并不是一场愉快的约会,而是极大程度上考验我耐心的做戏。
虽然常年混迹各大舞会、从小就经营自己交际圈子的我擅长逢场作戏。
但我极度讨厌蠢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
站在泽田家的大门口,我按响了大门上方小小的方形门铃。
这是一栋不大的一户建,院子里晒着衣服,种着花草,看起来普通至极。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短发女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她皮肤白皙,身上还穿着围裙,棕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温柔又有点疑惑的看着我,“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妻子,泽田奈奈。虽然我已经暗中观察她和泽田纲吉很多天了,但现在这样面对面的见到还是想感叹一句她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不愿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很难想象她已经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了。
我许愿自己二十年后也可以看起来像她这么年轻。
“你好,我是最近搬到这里来的,就住在你们家的对面,”我微笑着把手里玉子阿姨提前包装过的、看起来非常精美巧克力递给她,“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还请收下。”
泽田纲吉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而我也已经十分悠闲地坐在他家的客厅里喝橙汁了。
他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跟着给他开门的奈奈阿姨一起走进来,看起来不像是刚刚做完值日的学生,而像是刚刚下战场的伤兵——还是吃了败仗的的那种。
“你回来了?”我坐在沙发上反客为主的冲他摆摆手,语调不急不缓。
我敢打赌他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了至少有一分钟,甚至用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疲惫不堪的脸上陡然焕发出可怕的生机。
“诶?!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没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他刚刚揉眼睛的那个手上,从上面红肿的痕迹来判断,应该是不久前被人用鞋子踩过。
看来他遭遇的霸凌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而作为他的妈妈,奈奈阿姨却对此完全没有察觉,此时她正一只手捧着脸,一副开心又满足的样子看着我们两个,“瑞拉给我们送来了很漂亮的巧克力,还要跟你一起做功课呢。妈妈真的好欣慰啊,阿纲竟然交到朋友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我对此赞同的点点头,可泽田纲吉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妈妈给你们准备了点心哦,阿纲快带瑞拉去你的房间一起写功课吧。”
奈奈阿姨笑眯眯的说完后就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去厨房了,据泽田纲吉没回家时她跟我说的话来说,会有一顿大餐等着我。
于是我一边忧心的计算着今天卡路里的摄入,一边拿起被我放在沙发上的练习册冲跟我大眼瞪小眼、一脸无措表情的泽田纲吉歪歪头。
泽田纲吉的房间在二楼,他把我关在门外,在一阵“噼里啪啦”和“叮铃当啷”的声音过后,才红着脸打开门让我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整个房间看起来还算整洁。
只是衣柜的门没关严门,露出一小节牛仔裤的裤腿。
我装作没有看到,径直来到了矮桌旁边。
对于日本这种直接席地而坐的方式我还是没有很适应,整理了半天才把裙摆铺好。
泽田纲吉像是习惯了跟我做同桌那样,坐在了我右手边的那侧,一边小心的觑着我的脸色一边从从背包里拿出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