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念力在心头撕搏，使樱井川疲于言语。

扎吉跟这些巨人是什么关系？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还站着，手指无意识紧攥书页，因为用力而发白。有太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她翕动嘴唇，却艰难到说不出一个字。

身后木门轻轻吱呀，是樱井琴美不动声响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她。

屋内重归平静，落针可闻。樱井川从落霞烧照坐到银星覆天，再下楼时，樱井琴美已经出门。

她走到窗边，此刻夜色阒寂，天顶上站着很好的月亮，没有风却不显得沉闷。她抬眼仰视着黑空，无温度的、灰白的月光微妙地叠印在瞳仁。

从基本粒子到太空边缘，不见神明的栖居之地。宇宙深邃无际，神秘巨人从群星的深处飞来，彻底推翻人类全部已知，其间奥秘与虚实，非现阶段科技所能揭示。

千年来，樱井家族从未停止探索星空的脚步，祖先与后辈的心愿羁连，只希望有一天可以再见恩人。

樱井川头有些疼，不再多想，她强打起精神来，查看手机消息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机身微微发烫，一划开，十几条消息弹出来，是千叶春绪。

“小川你到姑母家了吗？代我向她问好。”

“我们跟教授住在遗址附近的酒店。任务还没下派，看来挖掘工作进展得不是很快。”

“青森的郊外居然有装修这么复古的居酒屋！你快看，下次我们来尝尝！”

……

往下是春绪发来的几张图片。她是个思维敏捷的人，也不藏心思，讲起话来很少停顿，通常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寂静、迟钝和留白是从来与她不沾边的字眼。

樱井川可以想象到春绪叙说这些话时生动的面容，丰富的神情变换。

她不大一样，可能是生活环境使然，她话语向来不密，也鲜少表露强烈情绪。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与扎吉相处的时日。

樱井川认真回复完消息后，走进房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刷twitter。

床铺松软，有如一朵浮游的星云。她没开灯，一片漆黑静默中，来自手机的光源映亮她的虹膜。屏幕上是美国的“旅行者一号”飞行器，它已经朝着太阳系边沿孤独地飞行了几十年。

樱井川无端产生一种想法:若有一天，她也能冲出银河系，去其他星系看一看该多好。

微弱的呼吸声渐起，樱井川握着手机睡着了。

她迎来一场别样情致的入梦体验。

即将登顶的一刹那，樱井川从天幕坠落。

倏然天地倒悬，耳畔只有急速嘶啸的风声，浓密如潮的黑暗中，她闭上双眼。

尔后静止一瞬，无数茫白细丝从四面八方追来，涌没她的身躯。下沉带来的形变，化为绵密的张力，嵌入她的皮肤。

破开茧蛹的时刻，她化身成一只剔透而斑斓的蝴蝶。

她好奇地张望，目光所及是一个遥远浩瀚的星系，然后猝不及防，距离她最近的恒星开始加速衰变，成为空洞的、没有生命信号的纸壳，最终毁于内部爆炸，归为星尘。

那是——太阳？

炸裂产生的冲击波并没有影响到她丝毫，樱井川仿佛置身于老旧胶片电影中，一帧帧从她眼前闪过的是与她面容相似的宇宙人，似乎是一群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