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星的手晃荡一下,扒拉在床沿上,他顾不得手上的污渍,顺着床头柜的方向不断摸索着小步横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药罐被沈离星的手扫落一地,宋昭灼的眼睛眯了眯,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沈离星摸索着墙壁一步一步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宋昭灼看了一眼沈离星脚边的一张凳子,对方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直愣愣地就撞了上去。
宋昭灼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穿着拖鞋哒哒上前。
“滚!我不要你帮!”沈离星语气尖锐,脚下却是一滑,朝着墙边倒去。
腰上被一双有力的手粗鲁地抱起,沈离星大声吼着道:“宋昭灼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但涣散的双眼和漫无目的挣扎的双手在宋昭灼面前都显得毫无威胁。
宋昭灼把沈离星丢尽了浴缸。
“宋昭灼你发什么神经,唔——”
温热的水哗啦啦落下来,浇了沈离星一头,他被浇懵了,一瞬间没有说出话来。
“自己脱。”宋昭灼砰然关上了门。
水汽弥漫了一脸,沈离星把自己身上已经湿哒哒的衣服脱了下来往浴缸外一丢,狠狠踹了一脚浴缸,却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唔——”沈离星半张脸泡进了水中,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
肩膀又被人粗暴地提起。
“唔呸!”沈离星咳了几声,“你捏的我痛死了!”
揪着自己肩膀的手丝毫没有松劲,宋昭灼应该是拿着一条毛巾往沈离星身上招呼,像是在搓一只猪。
宋昭灼三下五除二地把沈离星从头到脚洗了个便,又伸手把人从浴缸里捞了出来,用毛巾把人一卷,横抱着出了厕所,丢到了床上。
沈离星被晃得有点晕,他回过神时,又被宋昭灼丢了一件长睡衣和一条内裤。
还是沈离星摸索了半天才穿上的。
身边传来一阵吱嘎声,应该是宋昭灼躺到了边上的小床上。
沈离星静静地躺了一会,开口道:“宋昭灼你走吧,明天我会找护工,解除婚约的事情,我到时候会去说的。”
“嗯。”宋昭灼本想晚上就走,但奈何没有票了,这儿又是郊区,打车不便。
凭什么为了沈离星苦了自己?
宋昭灼在黑暗中买了明天的机票,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窗外的雨声淅沥,潮湿的水汽顺着玻璃窗的缝隙爬了进来,沈离星睁开眼睛,还是不能适应这永夜。
“醒了?”耳边是方医生的声音,“报告出来了,想听好的还是坏的。”
“他人呢?”沈离星答非所问道。
“谁?”方医生环视一圈沈离星的病房,发现没见到昨日沈离星的朋友,“你同学吗?他不在,我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沈离星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他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哦,先说坏消息吧。”
耳边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沈离星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双手捻了捻被子。
“嗯,坏消息就是百分之八十确定了你那毛病复发了。”
沈离星从失明开始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但乍然听到,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好消息呢?”沈离星问道。
“好消息就是,手术切除存活率百分之六十。”方医生道。
沈离星:...
不过确实好一点了,小时候听这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沈离星摆摆手道:“那我这眼睛不会一直看不见吧。”
“不一定。”方医生道。
“让我想想。”沈离星有点乱,他现在不想听方医生讲任何有关自己病情的事,“方医生,还要麻烦帮我找个护工,我同学他有急事走了。”
疗养院已经到了中饭时间,滑轮声在走廊里响起,饭菜的香味飘进沈离星的房间,他沉默几秒,觉得有些饿。
方医生微愣,但也没多问,很快便找了一位护工过来。
“你好好想想,这事儿严肃,我不可能帮你瞒很久。”方医生看着床上发愣的沈离星道。
“我明白。”沈离星叹了口气,听着方医生的脚步出去。
新来的护工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他搀着沈离星去洗漱。
“孩子,你爸爸妈妈不来陪你吗?”沈离星洗脸的时候,听见对方问道。
“嗯。”沈离星随口道。
“你可真懂事,没事,我和方医生熟,你要是有事喊我就行,我都坐在边上的。”护工把沈离星搀到床边,端了一盒饭放到沈离星病床上的小桌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