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挑起他那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当然——我还没感谢你提供这样重要的线索,要知道我们一直无法突破中心塔,现在不一样了,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似乎为了防止修罗继续失言,顾筵开始轻声同艾拉零指路。
修罗撇了撇嘴:“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交流起来有趣,仿生人也一样。我有些想念劳拉了。”
他们似乎毫无保留地向艾拉零展示了全部的反抗军地下基地,甚至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保密的话题。
军工厂的尽头看上去像是修罗的起居室,连通着一间有着巨大圆桌的房间。充其量算是会议室吧。
圆桌尽头不是一般会议室常有的巨型幕布或是全息投影仪,而是巨大的星空画布。左侧还有些橘粉色,向右渐渐晕染至暗淡无光,繁星便点缀了剩下的空间。
一个穿着坦克背心的女人正抬头看着这幅巨大的画布。
她小麦色的皮肤和手臂的线条看上去健硕有力,紧抿的嘴角和高高的颧骨显示着主人的一丝不苟,只有眼角的皱纹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修罗见到她很高兴。
“江鲆!你都出去三个月了,还以为你把回来的路给忘了。”
“可能吗?我每天都有发消息回来不是吗?”
修罗双手抱成拳,大拇指在忙忙碌碌地乱动:“毕竟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决定不了,比如说……”
“比如说这个薄雾哨所?”江鲆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艾拉零,“我想知道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艾拉零无视了言语间的火药味,有问必答:“自然是从中心塔的构造图上知道的,你们没有这种构造图,自然不相信事情能如此简单。”
“与此无关。”江鲆抬起下巴,“我驻守过薄雾哨所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能连通到任何一处的地下通道。”
扬光迟迟地啊了一声,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失去了色彩。
“意思就是你们不相信这个信息,那好,莉汶,我们走。”
莉汶左右张望了一下,茫然无措不知为何会谈成这样。
“她得留下。”
“什么?”
江鲆双手抱胸,灰白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抱歉了女孩,我们也想去中心塔,你把入口打开,我们进去,她就可以离开。”
修罗走向江鲆,两人并肩看向艾拉零。像是艾拉零面前拱起了两座山。
扬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
“这样不妥,女士。”艾拉零直视江鲆那威严的目光,“你们在我们计划潜入中心塔时擅自改变了计划,利用克里斯塔攻击贵族,导致我不得不将这条线路透露给你们。就算你们向我毫无保留地展示了你们的基地,那这件事应该是一比一平。没有道理我还要为你们服务一次。”
意思很明显了,让她一个人犯险,可以。筹码得给足。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洛瑞博士那么看重你了,我们迫不及待了解你更多……”修罗又像搞不清楚状况一样兴奋地摩挲着手掌。
“我跟她一起去。”顾筵出声。
“我也一起去。”扬光撇撇嘴。
“扬光?”
扬光窝了一肚子火:“你们每次都半路变卦,再有下次我这辈子是不会回来了。”
江鲆试图阻止他:“你刚刚没有听到吗?那个哨所——”
“那又怎么样?我宁愿去我父母死掉的地方也不想待在这儿!”
放肆地吼完,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
“我知道了。”江鲆点点头,“一路上交给顾筵做主吧,他应变能力已经在我之上了。”
“都可以,我不在乎。”这群人好像已经把整个任务规划完了,没有问过发起人的意见。
发起人艾拉零语气似乎更寡淡了些:“至于这个女孩儿,说实话,你们爱怎么处置都可以。人类总是这么有趣,以为自己拿了足够的筹码开局。”
三人相继离开,莉汶当真就是乖乖留在了原地,纯良无害地看向江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显然已经确定了这个地方谁才是真正的意见领袖。
“我可以喝水吗?肚子也饿了。”
沙农过来不情不愿地带走了莉汶,两人终于可以私下谈会儿话了。
“沙农说你又把所有决策拖到我回来处理。”
“我不擅长这个,你早就知道。”
“我持反对意见。”
修罗无所谓地笑笑,想起了什么:“扬光那小子总是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他很感激我们救了他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无所谓,我们办事本来也不算太见得光。”
“好了,你回来的第一天,别聊些这种扫兴的东西,看看天空吧。”
修罗庞大的身躯挤在一张对于他而言有些局促的躺椅上,木制构造被压得苟延残喘,旁边还贴心地给江鲆准备了另一张。
“你换了一幅星空图?”
“特地为了迎接你凯旋。”修罗笑眯眯地将两只高脚杯满上,“来,听说你们的先祖在旧文明中总会这样……呃……呃……”
“祝酒,说得好像你们那边不会一样。”
江鲆举起酒杯。
“敬——这破破烂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