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陛下收到美玉心情正好,他们怎么能因此事打扰陛下。他们能做的只有加强巡逻,多盘问闲杂人等,其余的就听天由命吧。
……
福宁殿内,器乐声回荡在宫殿上方,给这座沉重古朴的建筑添了靡靡之色。
殿内却不见宁德帝人影,书桌上空堆了两摞折子,识文墨的内侍站在书桌旁捧着一本折子念道:“开封府尹启奏……户部郎中之子程钧怀被杀……”
“打回去。”层层纱帘后传出一喑哑男声,“刑部的事情拿来烦我作甚?”
内侍道一声诺,拿起朱笔在折子上写下几个字,又换了一本读起,“臣邢樾启奏……”刚说完头几个字便被打断。
“行了。”帘子后的宁德帝不耐烦地说,“别读了,军饷军饷还是军饷!朕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越说越激烈,最后几个字竟是吼出来的。
小太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等天子下一步批示。
宁德帝半躺在寝殿内,披发赤脚、衣襟敞开,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下去吧,折子都扔给政事堂,该是哪部的给哪部,朕没那个功夫看。”
“诺。”
内侍退下后,大殿内唯余琵琶拨弦的动静。
“国师,朕今日又破戒了。”宁德帝喃喃道。
怀抱琵琶的并不是宫里的某位妃子、才人,更不是乐官、伶人,而是一束发紫袍,身型消瘦五官清丽到男女莫辨的年轻道士。
听宁德帝此话,道士放下怀中琵琶,俯跪在脚踏上,张口是一疏朗男声,“陛下至尊之位、天下之主,修炼之路比起身无旁骛的俗人,当然要难上许多,正是陛下心怀苍生,才会有今日失态之举。”
宁德帝:“国师此言差矣,是朕心性有亏,难以做到心清气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道士直起上身,攀在宁德帝膝上,反驳道:“陛下此言差矣,天下无小事,何况是军中之事。不过边关战事平息已久,陛下何必如此烦心。”
“要真是如此就好了,将军苦军饷,将士苦戍边,你以为只有宣武军向朕要军饷吗?”宁德帝长叹,“唉,不谈了。国师,前些日子襄王送来了一大一小两块美玉,你来看看。”
宁德帝撑着胳膊要起身,试了两次力气都没能站起来,道士伸手扶了一把,宁德帝自怨自艾道:“朕老了。”
“陛下正值壮年。”
宁德帝摇摇头,“老了就是老了,干什么都显得力不从心。”说着一只胳膊搭上了道士的腰间,轻轻摩挲,“这些年只有国师给的仙药还能让朕振奋起来,国师还不清楚吗?”
道士不着痕迹地躲开宁德帝的手,愠怒道:“陛下何苦这般折辱我!”
对国师的责怪,宁德帝不以为意,反而笑出声来,“是朕鬼迷心窍、是朕执迷不悟。”干瘪的手抚上年轻人的脸庞,感受到手下充满弹力的鲜活□□,宁德帝眼神渐渐涣散。
待内侍送来了锦盒,打开锦盒,宁德帝将稍小的一块美玉取出,亲手挂在道士腰间,“襄王送来的美玉只有国师风姿才能与之相配,朕要将其赐予国师。”
道士别开脸,“玄青本是山中一道童,怎能配得上如此美玉。”眼光却一直停留在玉璧上,“此物好生奇怪。”
宁德帝问道:“为何如此说?”
道士:“一翠一白,中央还有一道墨痕,不正是将玉璧一分为二了吗?”
“一分为二?”宁德帝嘴里念叨着。
“陛下您瞧,你瞧这条墨痕像不像横贯疆土的黄河?”道士手指着玉璧中央的痕迹,“以此为界,白的是北方,翠的是南方。”
“像!太像了!”宁德帝心头一灵,“传朕口谕,上元节让襄王回京,共庆佳节。”
……
大成十五年冬,幽州猎户于山林中捕杀一雌虎,雌虎身躯庞大、腹部拱起,猎户将母虎躯体破开后并无幼虎,反而得一大石头。猎户一气之下将石头砸开,却发现石头内包含美玉,玉质洁白温润细腻,实乃珍品。
献于襄王,得五十两金。
襄王命能工巧匠将一分为二的石头打磨成型,稍大的石头打磨成了一块一尺有余的玉璧,因其一半洁白无瑕、一半翠绿欲滴,中央有一条深色墨色痕迹横穿玉璧,取名为日月环;稍小的石头裂痕颇多,只得了一块翠色玉佩。
陛下好美玉,襄王派人自幽州日夜兼程而来,献玉于圣上。
圣心大悦,特允襄王上元节进京赴宴。